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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兄弟（第1页）

第四章兄弟听到荀况之名，明月心中一动，但还不等他追问，赵通便又如数家珍地说起了儒者的好处来。

“那时你我才十一二岁，王兄自诩高贵的太子，不肯与吾等玩耍，这园圃便成了你我二人的疆场，在这里竞相追逐，一度爬上了这二层楼的屋檐上，你还失足跌了下来……下来以后，你倒是无大碍，我则被愠怒的太后狠狠责罚一顿，身上现在还有木棍留下的疤痕呢……”

借着月光和灯光，盯着那屋檐的轮廓，一幕往事浮现于明月眼前，还连带着背上的隐隐微痛，这是来自身体的记忆……打开外面包简册的帛布后，一册竹卷露了出来。

走在前面的是赵王丹，明月仿佛能看到他的命运：五年后长平之战打响，这位赵孝成王做出了一系列错误决策，对于那场悲剧，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外愚内慧的赵通似乎觉察了明月的心思，摇了摇头，叹气道：“嫡庶有别，尊卑有序，嫡子大王是干，庶子封君是枝，君臣之位已定。

像我这般，若不依附于树干，枝叶便要早早凋零。”

这边，太后欠身向已经成为王者的长子还礼。

碍于宫廷礼节，明月也得忍着心里的不爽，对赵丹长揖及地，这位赵王似乎很享受幼弟对自己的拜服，背着手欣然受之。

没错，赵通是很喜欢儒家的，两年前受入宫为惠文王讲学的鲁国儒者孔穿影响，便一发不可收拾，整日埋头读书，连玩心也收了不少。

虽然只有一瞬间，赵王就收回了目光，但这一次，明月看懂了他的情绪。

若是记忆没出错的话，长安君年少时，就和还是太子的赵王丹闹过一些不愉快，二人在赵太后面前假装其乐融融，暗地里却关系紧张。

他反倒跟宫婢所生的赵通走的更近，比起目中无人的纨绔太子，性情温和的赵通才像亲兄弟。

“郑伯克段于鄢！

？”

“按照母后的计划，若是我不去齐国为质，就要轮到庐陵君去那异国他乡了……”

“还是外面好啊，在宫室里，人一多便太过于憋闷。”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发现赵通眨了眨眼，对自己使了一个眼色？“生于王室，虽然避免了在乱世中沦为饿殍，填于沟壑，但也不全是好事啊。”

叹了口气后，明月开始在细弱的烛光下研究庐陵君送他的书。

带着浓浓疑惑，明月又把简册展开了一些……赵太后板起了脸：“不许走远，就在台榭和园圃旁绕一圈即可，你不回来，为娘就不熄宫灯！”

青铜枝灯造型就像一株枝干茂密的大树，高达六尺，镂雕夔龙纹，宛如枝桠的十五个灯盘陆续燃起火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油蜡味，晦暗的宫室也被光芒充满。

扫了两行类似开篇序言的文字后，明月看懂了，这是《左氏春秋》的第一卷。

他需要独处的空间，好端详端详半个时辰前，庐陵君神秘兮兮塞给他的简书。

“但是，儒家在这乱世里没什么用啊，别谈治国了，君不见，鲁国、中山国，但凡重用儒家的国度，到头来不是衰弱就是内乱。”

可人是会变的，被封为庐陵君后，赵通整日跟在赵王丹屁股后面，陪伴他读书学政，谁知道他现在跟谁亲近？方才拉明月出来，到底是为明月解围，还是为赵王创造跟太后私下说话的机会？然而，就在明月转身与庐陵君离开的那一刻，他却发现，赵王丹又瞪了自己一眼！

当明月的腰几乎弯到九十度时，垂下的目光刚好跟抬头的庐陵君赵通对上了。

明月拒绝不及，只能接过沉甸甸的竹简，正要递给身后的寺人收着。

孰料，庐陵君却走到他跟前，握住了他的手腕，突然发力，头则凑到他耳旁，用旁人听不到的声音说道：削好的狭长竹片叫做简，用麻线编缀成册后叫做册，《尚书》里说，“惟殷先人，有册有典”

，简册从殷商时期发明，流传至今已有千年，工艺臻于纯熟，是战国时代的主要文字载体。

赵王丹虽然打着来探望长安君的名义，但只是简单地询问了明月几句，就不再搭理他，态度里透着的冷淡，明月再木讷都能感觉出来。

明月不知道会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又有多少只耳朵在侧耳倾听自己的一言一语……半个时辰后，昏暗的宫室中，微弱的灯烛被点亮了，映照出一双闪烁不定的眼眸，以及稚嫩少年的脸，但与他年龄不相符的是，表情似乎过于严肃了htts:www?hetushu?ｃｏｍ?cｏｍ。

就在方才，在园圃绕了一圈后，明月回到凤台寝宫，正好碰上赵王丹气呼呼地从里面大步走出，摆驾回龙台，离开前还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这部书一直传到了两千多年后，明月生前也看过，但只是对着译文走马观花，如今重读，靠着长安君记忆里的文字功底，看懂也不算难，只是庐陵君给他这本书，到底有何深意？“儿见过母后，问母后安好！”

明月不敢怠慢，长揖送赵王远去后，走入赵太后寝宫，发现太后也有些生气，见明月回来，更拉着他长吁短叹，抱怨赵王丹“不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