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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西苑本来距离乾清宫就有一段路,几人这又是在西苑深处了,虽然心中着急,但一时半会,却也到不了地头。
才方走到一半,轿子忽然一顿,蓝儿在轿身轻轻地道,“娘娘……太后娘娘的轿子回来了。”
徐循这会还去什么乾清宫?在路上也没法说什么,只好跟着太后一道,回身去清宁宫了。
到屋前她先下了轿子,却见太后那儿半天也没有动静,便到轿前疑惑道,“姐姐,您没事吧?”
太后过了一时,方才鼻音浓重地回答,“无事的。”
说着,便掀帘子出来,果然是双目红肿,一看便知道,刚在轿子里必定是哭了。
徐循见此,哪还不知乾清宫中必然有一番争执,而且太后看来还是被气着的那一方。
她也不说话,等进了里间大家坐定了,方才问道,“这王振,是死了没有呢?”
太后一听王振两字,浑身一震,眼泪便是夺眶而出,她捂着脸低了好一会头,方才哑声道,“周嬷嬷……你来和她说吧!”
周嬷嬷亦是神色沉肃、心事重重,见太后如此,眼圈儿也跟着红了,便跪在徐循跟前,低声将乾清宫里的事情,娓娓道了出来。
原来太后派出打杀王振的,正是周嬷嬷,可她到了乾清宫里,方才呵斥了王振几声,皇帝便把她给喝住了,仿佛早知她的来意一般,竟是不许周嬷嬷带走王振,双方只能是僵持在了那里。
周嬷嬷仗着是太后身边近人,还劝谏了皇帝几句,皇帝反而恼了起来,反要打杀了周嬷嬷。
事情闹到这般田地,只能是惊动太后,待到太后赶到时,亦是又惊又怒,呵斥了皇帝几句,皇帝便发了脾气,只说自己横竖不是太后亲生,同他有半点好的人,太后都要夺去。
先夺了罗妃去还不足够,今又要夺了王振,还说什么他日亲政以后,必定要废了太后之位,究她阴夺人子之事,追封生母为皇太后云云。
徐循听得话也不会说了,她虽然猜过栓儿也许对自己身世有些疑心,但却也全没有想到他居然什么都知道了,且还知道得这样清楚,如今这么一嚷出来,明显是压根都不在乎和太后的所谓母子情分,要把脸面撕破了。
——也难怪太后会如此失魂落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如今再想到前事,大抵因为恩怨已经过去许久,余下的感情也不浓烈,徐循没有多少幸灾乐祸之意,反而也有些淡淡惆怅,太后这一生,亦可谓是在命运的洪流中不断地翻滚挣扎,她曾风光过、低沉过,也曾不顾一切地放手一搏,虽说这一次出手,为她博来了如今的荣华富贵,但苦楚辛酸之处,又很难令人羡慕她的命运。
都走到这一步了,还要为自身的后位担心,也不知她这一辈子,真正开心幸福的日子,又有几天。
“真是胡说八道。”
她先喝了一声——不这么安慰太后,只怕她连正经谈话的镇定都不能具备,“皇后是章皇帝立的,栓儿也是大哥首肯,方才记在娘娘名下,由她教养的。
至于罗妃去世,虽然值得惋惜,但也的确是因为时疫,前后治疗都是尽心尽力,又何来夺去一说?皇帝不懂事胡说八道,你们就该教他道理,如何反由得他胡乱发火,还气着了太后娘娘?”
这番话在情在理,却未能抚平太后的情绪,她依然双手掩面,伏在案上不言不动,徐循见不奏效,声音便也低落了下去,她同周嬷嬷交换了一个眼色,见周嬷嬷也是满面忧急,便上前去轻轻地推了推太后,低声道,“娘娘,娘娘?”
这一推不要紧,太后身子一歪,就被徐循推着倒了下去,徐循不由大骇,忙要去扶,仓皇间自己也跌了一跤,一群人乱了好一会儿,这才将太后扶了起来,先探鼻息——倒还有,只若有若无。
再一看,只见太后面若金纸、唇歪了一边,怎么呼喊都没个回话,她心中一凉,忙喊道,“快请太医——都先别动,放平了!
——娘娘卒中了!”
作者有话要说:太皇太后的风格又一次玩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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