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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远清道:“此间下场,是他们作恶多端的惩示,怪不得旁人。”
东宫来了人。
陈远清与陈麟君虽从宫宴上全身而退,眼下却都禁足府中,等待随时传唤。
此时又跟着东宫卫入宫去了。
祠堂旁侧引了一汪湖泊,晌午头上,冰层融化,破破碎碎的冰碴子漂浮在湖面上。
陈良玉走上湖心亭,吹着冷风走神。
身后脚步声一深一浅,她知道是谁来了。
“严伯。”
陈良玉行了师生礼。
北雍的流矢射穿了严百丈的小腿,回庸都后又为了寻回二哥的事奔波,腿伤没得到好好养护,落下了跛疾。
严百丈应了一声。
还是那张熟悉的严肃脸。
她与大哥同是严百丈的学生,但或许严伯更喜欢大哥罢,打小就对她辞色更严厉些。
没一句多余的赘言,严百丈直截了当进入了正题,“此番看起来,东宫是收拾了一个工部尚书,惩治了一族地方豪强,这水渊之下的急流,你可能看得清?”
陈良玉兀自思量片刻,道:“太子借苍南事由声讨姚家,一来指着苍南的钱填补亏空,二来压制与他争位的祺王。
再则,陈氏祸起萧墙,侯府岂能独善其身?我猜测,是太子与陛下在北境事宜上龃龉不合,太子要以此拖侯府下水,迫使陛下妥协。”
严百丈终于有了表情,沾点赞许,“究其根本,是太子太过执着于创立一个清平盛世,此局算得上高明,打压了祺王,肃贪,清乡,攘军,减赋减税,皆自今朝始,一举多得。
可操之过急,须知,物极必反的道理。”
“侯爷跟随扶持陛下二十几年,却又不止二十几年,陛下认的第一个字,握的第一把弓,都是侯爷手把手教的。
侯爷手中的北境大军,实则是陛下的安枕的后盾。
皇上近年将监国之权下放东宫,太子干得出色,本是君臣和睦,可太子对侯爷出了手,染指北境,那是触了龙之逆鳞。”
“太子殿下虽有监国之权,可储君终究是臣,皇上虽少问国事,但,君就是君!”
君就是君!
是至高无上、掌握着所有人生死的帝王。
皇上可以放权,但却是容不下臣与君争权的。
严伯剥洋葱似的将皇家局势一层一层细解,末了,问道:“禁军与东宫卫都属了皇太子,皇上若要掣肘东宫,当从何处借力?”
陈良玉猛然觉醒,“十六卫。”
沉寂边缘的南衙十六卫,意外有了起复之势。
“眼下民怨正沸,你行此大义灭亲之举,那些个笔墨杆子还不得把你夸上了天,抬得高高的。”
严百丈迎着湖面冷风眯起了眼睛,隐隐有担忧之色,“登高跌重。
十六卫若在当下、在你手中重振,几年后,人们对今日苍南民难之痛逐渐遗忘,仇恨逐渐淡化,到那时,若有谗言小人跳出肇因原委,再加以润色做起文章,评判你今时今刻的所作所为,你便是踩着族人的累累尸骨上位的奸宄。”
陈良玉细细琢磨着严百丈的话,诚然,严百丈的担忧不无道理,可在朝谋职与行兵布阵一样,最重要的是时机,而好的时机是稍纵即逝的,至于往后如何,那便见招拆招,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再一想到十六卫的兵卒有了正经差事可办时那股子欢欣雀跃,人在其位,便会油然生出使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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