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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秋娘手执纸伞缓步走近一处青冢,青冢后立着一棵苍劲古松,雨水透过枝叶缝隙稀稀拉拉地落下,渐渐晕湿了墓碑上的字迹。
将纸伞往墓碑处一倾,叶秋娘肩上很快湿了一片,秋风拂过便带起阵阵凉意。
纤手自墓碑上的石块纹理一路描摹至娟秀碑文,冰凉却又温热,叶秋娘眉眼弯弯嘴角蕴笑:“你近日又不入我的梦里了,他人皆称道你文采武功,却不知你实则孩子气的很。
你不来看我,我来看你便是了,你以为躲得过么?”
连旷达、沈逸与棠辞兵分三路,连旷达自信都出发直赴湖寻二州勘察灾情安抚民心,沈逸与棠辞则分别往邻近的州府监督调粮平粜流民安置。
梁州,与湖州毗邻。
棠辞一行不敢懈怠,一路快马加鞭,途经几处驿站只匆匆更换马匹添置干粮,皆不停歇。
岂知途中偶遇山洪,官道被石块断木堵塞不通。
虽与梁州近在咫尺,可确是着急也无济于事,当下只能遣人连夜清道,就近寻个地方暂居。
“阿涴,我扶你。”
山路泥泞,柔珂也并不善骑射,只是车驾脚程慢才不得已骑马随行,长途跋涉之下定是两腿酸疼了。
棠辞跃下马匹后疾步走向柔珂,伸出一只手来。
四周捡拾柴火的兵士皆低头垂目,无人侧目,军风严谨。
不论如何,在外人看来,女未婚,男未嫁,此番柔珂虽是以豫王府的名义同来赈灾,众目睽睽之下免不了谨言慎行。
棠辞候了许久,见柔珂不做搭理自己下马,才面露赧然地要将手缩回,却见她脚步不稳险要跌落,忙向前安安稳稳地环抱住,待她站好后凑至她耳畔轻笑一声:“阿涴想要我抱,直说便是了,我儿时被你抱了那许多次,也总想着日后寻机还回去的。”
柔珂耳垂微红,瞥她道:“又说浑话,没个正行。”
还待再说几句,百户长熊亨自远处大步而来,面色凝重地拱手道:“大人,将士们方才找到的破庙怕是住不了人的。”
破庙里挤了一堆老残妇孺,涝灾流民。
手足相接,腿脚相叠,横七竖八地躺了满院子,几乎寻不得落脚走路的地方。
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因饥饿不得食而呜咽啼哭,不知哭了多久,声音已然喑哑。
母亲心疼得紧,嘴里嚼着树根,手上拼命挤压乳头,却半点汁水未见。
身旁熟睡的汉子闻声皱眉而醒,待看清情形后,将手指咬破,递给嗷嗷待哺的孩子。
那母亲怔了怔,含泪道了声谢,原是素昧平生的过客。
“敢问……可是自湖州而来?是因官道堵塞而暂不得去梁州的慈幼院安置么?”
棠辞声音清越,在夜色中惊醒了不少睡梦中人,因并无火光月色而瞧得模糊,只以为是路过的旅客。
母亲与汉子皆相视一眼,汉子耿直,抢先开口道:“梁州的慈幼院早人满为患,我们这些个来晚的皆被梁州的官儿们赶了出来,白日里有兵守着哪里都去不得。”
“你们来了几日?梁州城内每日可曾派人来送吃食?”
目睹惨状,明知答案仍是不甘心地要问上一问。
汉子果然不屑地嗤笑一声:“送吃食?听说慈幼院里头都还有饿死的人哩,更别提咱们了。”
历来便少不得这些个欺上瞒下的勾当,棠辞并无意外,却为这些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百姓揪心难过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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