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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顾冲便带领着十来个护院,护送着顾菁与顾苒姐妹两个,踏上了赶赴木兰围场的路。
与他们一道出发的,还有沈腾,祁老夫人生病,总不能顾菁与顾苒担心外祖母,要赶去侍疾,沈腾这个同样做外孙的却当没这回事儿一样罢?
而有沈腾陪着一块儿赶路,顾菁与顾苒心里也多几分底气,二叔论血缘是比表哥更亲,可在彼此有利害关系时,自然还是嫡亲表哥更可靠。
经过一夜的传播,如今显阳侯府该知道顾准出事了的人都知道了,只瞒着祁夫人一人而已。
一时间不免有些人心惶惶,毕竟像顾准这样能干且有实权的勋贵,京城实在不算多,更多勋贵人家都因没有实权,以致渐渐没落了,说句不好听的,便是大少爷或是二爷做这个侯爷,显阳侯府都不能像现下这般风光,主贵仆荣,主辱臣死,大家岂能不担心?
还是见顾蕴一如既往的主持中馈发落家事,半点慌张的样子都没有,府里也在她的主持下,并未生出半分乱象,众人心里才渐渐有了底气,只依然担心着顾准,暗暗祈祷着侯爷一定要遇难成祥平安归来罢了。
惟一不忧反喜的,也就只彭太夫人姑侄祖孙主仆几个了。
当然,于人前彭太夫人还是要做出一副哀戚样子的,毕竟如今大局还未落定,况就算已落定了,她该做的面子情儿还是要做到的,所以此时的彭太夫人,看起来便是一副双目红肿,憔悴至极的样子。
只是她话里话外的欢欣与喜幸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我前儿还在想着,一般是老侯爷的儿子,他顾准做了这么多年的侯爷,也该轮到我的冲儿做侯爷了,不想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显见得是老天爷都觉着显阳侯的爵位该是冲儿的,如今要物归原主了,这么多年了,老天爷总算开一回眼了!”
齐嬷嬷也忍不住满脸是笑:“太夫人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如今总算可以彻底的扬眉吐气了,真是可喜可贺。”
她原本是极不认同彭太夫人那点子见不得人的小心思的,所以前次彭太夫人一怒之下说了那些诛心的话后,她当时虽没说什么,事后却趁彭太夫人心情好时,一直一点一点在解劝着彭太夫人,就怕彭太夫人一时糊涂,真做出什么害人害己的事来。
谁曾想这次竟连老天都站在了她们这一边,比起顾准,齐嬷嬷自然更愿意顾冲做侯爷,只要二爷做了侯爷,旁的不说,金嬷嬷那个狐假虎威的东西便再不敢斜眼看她了,以前是时不待我,如今大好的机会既送到眼前了,她除非是傻子才会劝彭太夫人白白放过呢!
“天知道我等这一日,究竟等了有多久!”
彭太夫人冷哼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你这便设法把消息传到祁氏那贱人的耳朵里去,等她知道自己的丈夫命悬一线后,我就不信她还坐得稳胎!
只待她身心俱损时,我们再出手收拾顾韬那小崽子,没有了顾准和祁氏护着,那小崽子还不是我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
自知道顾准出事后,彭太夫人便密切关注着朝晖堂的动静了,见事情都传遍阖府了,嘉荫堂那边依然没有传来祁夫人胎气大动的消息,便知道顾菁金嬷嬷等人一定瞒着祁夫人了,所以彭太夫人才会让齐嬷嬷先安排人把消息传到祁夫人耳朵里,而不是先冲顾韬下手,擒贼先擒王,只要祁夫人自顾不暇,要对付顾韬还不是易如反掌。
齐嬷嬷对彭太夫人正确的决定,一向是言听计从的,这次也不例外,闻言立刻应了:“太夫人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一定会尽快把消息传到大夫人耳朵里的。”
朝晖堂是有金嬷嬷坐镇不假,可老虎还有打盹儿的时候呢,何况朝晖堂上上下下那么多人,又岂是金嬷嬷想防就能防得住的?
齐嬷嬷原以为事情会很容易,不想一直到第二日,她的人都没找到任何机会,朝晖堂的正房被金嬷嬷领着杏林桃林防得铁桶一般,别说人了,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无奈之下,齐嬷嬷只得将主意打到了宋姨娘和顾芷头上,下人金嬷嬷的人敢拦,三小姐身为主子,宋姨娘身为半个主子,她总不敢拦了罢,话说回来,给嫡母晨昏定省,寸步不离的服侍主母在主母跟前儿立规矩,本就是身为庶女和妾室的本分不是吗?
只可惜顾芷与宋姨娘依然没能踏进祁夫人的院子半步。
金嬷嬷是不敢死拦她们,顾蕴却敢,连彭太夫人顾蕴尚且不放在眼里了,何况宋姨娘一介婢妾顾芷一介庶女,又事关重大?
也是宋姨娘与顾芷并非一丝不苟的执行彭太夫人的命令,说句不好听的,就算顾准没了,祁夫人一样是她们的主母和嫡母,那她们的生死与前程便掌握在祁夫人手里,她们除非是傻了,才会对彭太夫人言听计从呢,只不过碍于不敢公然违抗彭太夫人的命令,不得不过来走一个过场罢了,顾蕴亲自过来拦她们,反倒让她们暗中称愿不已。
直把彭太夫人气了个半死,拍着桌子便怒骂起宋姨娘和顾芷来:“忘恩负义的东西,当初若不是我抬举她,她能有今日?充其量配个小厮,生的儿女也只能继续做奴才,哪能像现在这样,呼奴唤婢锦衣玉食?哼,敢对我的话阳奉阴违,看我回头怎么收拾她们!”
当然骂得更多的还是顾蕴:“吃里扒外的东西,别人家养的猫会拿耗子,我养的倒咬鸡,与她那个死鬼娘一个德行!
早知如此,当初我便该一把将她摁死在血盆子里的,这种时候,不说帮着自家谋划,反一力护着外人,等冲儿做了侯爷,有她哭的时候!”
骂归骂,却也知道顾蕴惹不起,只得皱眉另想法子,好半晌方吩咐齐嬷嬷:“大的不好下手,那便先冲小的下手,只要小的死了,大的也必定活不成了,我倒要看看,到时候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还怎么瞒得过祁氏去!”
祁夫人有多看重顾韬这个来之不易的独子是阖府甚至是阖族上下都知道的,可以说顾韬就是她的命,纵然如今她又有了身孕,是男是女且未知不说,便是男孩儿,谁又知道养得大养不大?
一旦顾韬出事,她势必胎气大动,所以先朝祁夫人下手还是先朝顾韬下手,其实根本没有分别!
顾韬这几日便没有再去族学了,连顾准亲自给他安排的弓马骑射课也暂时放下了,既是因为顾蕴要求他如此,不然祁夫人那边便没法再借口顾韬生病了,怕顾韬过了病气给她影响腹中的孩子,每日早晚只在门外给她问安了。
也是因为顾韬身体的确不舒服,他打小儿身体就不好,每年一到秋冬季就要犯喘疾,何况如今父亲还生死命悬一线,他又悲伤又害怕又觉得身上压力大,可不就真病倒了?
是以连日来顾韬除了早晚去给祁夫人问安以外,其他时间都只待在自己屋里,不是睡觉,便是强撑着以练大字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让自己能够稍微心安一些。
这日午后,顾韬既不想睡觉也不想练字,索性带着自己的丫鬟文竹出了屋子,打算去园子里小逛一会儿,就当是消食兼散心了。
不想主仆两个出了院门,才上了通向园子的回廊,前头就忽然冒出了个眼生的婆子来,一见顾韬便满脸是笑的迎了上前,屈膝道:“大少爷,奴婢是四小姐屋里的卓妈妈,我们四小姐打发奴婢过来请大少爷过去一趟,说是有一件极要紧的事要与大少爷说呢,还请大少爷随奴婢来。”
“卓妈妈?”
顾韬皱了皱眉,看向文竹道:“四姐姐素日不都是打发卷碧姐姐出门传话或是送东西的吗,怎么今儿换人了?”
文竹也是一脸的纳罕:“是啊。”
看向卓妈妈道,“你说你是四小姐屋里的卓妈妈,我们凭什么相信你的话呢?”
卓妈妈忙赔笑道:“哎哟,这可是在府里,奴婢难道还敢欺瞒大少爷不成?只奴婢素日不常出来走动,所以认得奴婢的人少罢了,大少爷若是不相信,随奴婢去见过四小姐自己也就知道了,何况奴婢只得一个人,难道还能对大少爷怎么样不成?纵奴婢有那个本事,也没那个胆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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