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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者道:“师父错怪了我也。
这厮分明是个妖魔,他实有心害你。
我倒打死他,替你除了害,你却不认得,反信了那呆子谗言冷语,屡次逐我。
常言道,事不过三。
我若不去,真是个下流无耻之徒。
我去我去!
去便去了,只是你手下无人。”
唐僧发怒道:“这泼猴越发无礼!
看起来,只你是人,那悟能、悟净就不是人?”
那大圣一闻得说他两个是人,止不住伤情凄惨,对唐僧道声:“苦啊!
你那时节,出了长安,有刘伯钦送你上路;到两界山,救我出来,投拜你为师,我曾穿古洞,入深林,擒魔捉怪,收八戒,得沙僧,吃尽千辛万苦。
今日昧着惺惺使糊涂,只教我回去:这才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罢罢罢!
但只是多了那《紧箍儿咒》。”
唐僧道:“我再不念了。”
行者道:“这个难说。
若到那毒魔苦难处不得脱身,八戒沙僧救不得你,那时节,想起我来,忍不住又念诵起来,就是十万里路,我的头也是疼的;假如再来见你,不如不作此意。”
唐僧见他言言语语,越添恼怒,滚鞍下马来,叫沙僧包袱内取出纸笔,即于涧下取水,石上磨墨,写了一纸贬书,递于行者道:“猴头!
执此为照,再不要你做徒弟了!
如再与你相见,我就堕了阿鼻地狱!”
行者连忙接了贬书道:“师父,不消发誓,老孙去罢。”
他将书摺了,留在袖中,却又软款唐僧道:“师父,我也是跟你一场,又蒙菩萨指教,今日半途而废,不曾成得功果,你请坐,受我一拜,我也去得放心。”
唐僧转回身不睬,口里唧唧哝哝的道:“我是个好和尚,不受你歹人的礼!”
大圣见他不睬,又使个身外法,把脑后毫毛拔了三根,吹口仙气,叫“变!”
即变了三个行者,连本身四个,四面围住师父下拜。
那长老左右躲不脱,好道也受了一拜。
大圣跳起来,把身一抖,收上毫毛,却又吩咐沙僧道:“贤弟,你是个好人,却只要留心防着八戒言语,途中更要仔细。
倘一时有妖精拿住师父,你就说老孙是他大徒弟。
西方毛怪,闻我的手段,不敢伤我师父。”
唐僧道:“我是个好和尚,不题你这歹人的名字,你回去罢。”
那大圣见长老三番两复,不肯转意回心,没奈何才去。
你看他:噙泪叩头辞长老,含悲留意嘱沙僧。
一头拭迸坡前草,两脚蹬翻地上藤。
上天下地如轮转,跨海飞山第一能。
顷刻之间不见影,霎时疾返旧途程。
你看他忍气别了师父,纵筋斗云,径回花果山水帘洞去了。
独自个凄凄惨惨,忽闻得水声聒耳,大圣在那半空里看时,原来是东洋大海潮发的声响。
一见了,又想起唐僧,止不住腮边泪坠,停云住步,良久方去。
毕竟不知此去反复何如,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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