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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隐想起扶岚罹难那一天,他磕破了头,血流了满脸,匍匐在尘埃里像一只蝼蚁,只换来那些所谓的仙山掌门冰冷的眼神。
没有人听他的哀告,没有人怜悯他的悲泣。
泼天大祸从天而降的时候,谁也帮不了他。
只有握住自己的刀,才能握住自己的命,才能保护他心爱的人。
他继续道:“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戚隐了,你不用为我操心,还是想想你自己的麻烦事儿吧。”
他腾出手拍了拍戚灵枢的肩膀,“虽然我说不管,但我还是想说两句。
我以前总是很懦弱,考虑这个考虑那个,总是在拒绝、退缩、害怕,伤我哥的心。
到后来他死在无方杀阵我才明白,命运和时间都是不等人的,如果你不说出口,或许一辈子都没有机会了。”
戚灵枢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不一样,戚隐。
你没有发现么,我们之中,你修巫罗秘法,我修心魔剑,扶岚本自巴山出身,不必论及。
唯有云知,专一凤还剑道,未曾废离。
当年仙山汲汲论道,遍数诸家后辈,谓我为师尊弟子,无方首徒,首屈一指。
非也,真正的剑道天才,是你的大师兄。”
“小师叔,你太抬举他了,”
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戚隐一点儿也不相信,“他成日吊儿郎当的,你不知道,当初在凤还的时候,要他练剑比撵牛还费劲儿,天天被师父罚跪。”
戚灵枢摇头道:“这便是了,我日日鸡鸣练剑,日落而息,所御剑影,尚且稍逊一筹。
若不动用魔气,我之剑技,至今仍在云知之下。
不论剑技,且论心道。
这些日子,你我皆几经丧乱,你暂且不提,我心念不稳,自甘入魔。
彼时才知,何谓人间大悲欢。
然则云知七岁断臂,亲眼目睹父母惨死。
若他不提,何人能看出他幼年凶衅至此?”
戚隐噎住了,小师叔说得不错,云知那小子成日嘻嘻哈哈,满嘴跑马,就算知道他小时候那些非人惨事,也总疑心是他自己编出来,故意讨姑娘可怜。
“无惧于灾厄,无惧于困苦,若人间有道,当如是。”
黑暗中,戚灵枢想起那个青年人,一身破烂素衣,一把有悔长剑,拈花带笑,扶摇万里,比风还要逍遥。
他岂能用俗情织幂篱罗网,将那大雁一样的人儿困住?那个家伙,又岂是男女之情能绊住脚跟的?戚灵枢一字一句,字字铿锵,“云知守道如一,心境澄明。
并非落花不言,而是流水无意。
既如此,我将以挚友的身份长伴左右,不提风月,不越雷池。
戚隐,答应我,出得此处,此事休要再提。”
他说完,继续下降。
黑暗里人影一闪,戚隐再看清时已在数尺之外。
戚隐有些怔愣,这世上当真有人能看透死生大事么?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这冰冷的心尖唯一的热血,只为一个呆呆笨笨的家伙而涌流。
他毕竟是个俗人,学不来道法,看不穿红尘。
他畏惧的不是生死,而是没有止境的孤独。
就算粉身碎骨,他破碎的手也要攥住扶岚的衣襟。
不再多想,戚隐略松了绳儿,重新下落。
下降了整整有一炷香的时间,皮肤和眼睛渐渐变得灼辣生疼,点燃灯符才发现,四周竟飘满了灰沉沉的毒雾。
戚灵枢说这是熔岩雾,吸多了会死人。
两个人捂住口鼻,支起结界,继续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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