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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昭想了想,转换言辞,道:“皇孙尚在襁褓,年幼而弱,请圣上为其赐名,藉以福泽。”
小鱼女官任劳任怨地又跑了一趟,依旧连明昼殿大门都没能进去。
梁观己隔着门,把皇太女传来的话又复述了一遍,而后道:“请圣上示下。”
素白帷幔飘飞,那颜色不像冰雪,更像柳絮。
皇帝缓步走向殿阁深处,信手摘下墙壁上的画卷,那些笼着透明轻纱的珍贵画卷,就这样被他毫不留情地弃置满地。
他行走在层层帷幔间,听完门外梁观己的话,很轻地笑了笑。
皇帝返身走回来,取下墙边悬着的麈尾,随意挽在臂弯里,再度折身而行,同时平淡道:“告诉太女,朕此生只给一个孩子取过名,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小鱼女官把这句话带回来的时候,景昭愣了很久。
她凝视着襁褓里孩子娇嫩的睡颜,一时间说不出话,抬手轻轻摸了摸婴儿柔软如脂的面颊,心中生出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
但她非常及时的打断了这种感觉,对裴令之摇头:“运气不好,没能骗到名字。”
裴令之:“……”
二人坐在一起,开始替孩子取名。
怀胎十月,景昭一直默认名字交给皇帝来取,也有她不愿多想的缘故,此前堪称毫无准备,竟然暂时想不出来。
裴令之问:“字辈呢?”
景昭回过神,冷笑一声:“从景氏字辈,他们也配?不用管。”
裴令之:“……”
当年皇帝在南方起兵时,和家族有些难堪。
虽然为了巩固皇权,宗室必须存在,但要说皇帝父女多么看重他们,那就是个笑话了。
景昭思忖片刻,拟定了第一字:“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统天——第一字就用元。”
第一个字拟的太大,第二个字反而不好接续了。
景昭想了片刻,心中一动,道:“最后一字你来拟定吧。”
裴令之支颐细思,然后牵起景昭的手,在她手心划了几笔。
“枢?”
裴令之解释:“《易》第一卦,为乾卦;北斗第一星,曰天枢。”
景昭于是拍板:“就这样。”
她微一思忖,命承书女官取来纸笔,写了一封文书,道:“现在去呈给明昼殿,若是父皇同意,自会使人送去钦天监,算过之后当即拟旨颁布,余下的事就不用你我劳心了。”
裴令之眉梢微扬,不明白景昭最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见她面现倦意,却也没继续追问。
皇太女起居的床榻其实很大,即使如此,塞下一个刚刚生产不久,轻易不能触碰挪动的太女、一个稍一碰就会嚎啕的新生婴儿、再加上裴令之,也着实算得上拥挤。
三人挤在一张床上,同时倒头睡得天昏地暗,等到再被饿极了的婴儿嚎啕声吵醒,天色已经暗了下去。
小鱼女官进来禀报,说:“圣上允准了。”
景昭点点头,没再多说。
次日一早,宫门开启,便有诏书降下,布告南北,通晓天下。
列位丞相府中反应最快,尤其是柳府。
采风使从柳府门前路过时,只见府外已经挂上了喜气洋洋的红绢,另有数名侍从抬着开口的木箱上了车,匆匆一瞥间,那两口木箱里盛满散开的铜钱。
采风使都没来得及避让,只听哗啦!
他本能抬手,接到了一把铜钱,还有两枚钱币在他头顶滴溜溜打了个转,滚落下来,掉到脚边。
“这是……”
柳府侍从喜气洋洋地喊:“东宫皇孙初诞,圣上大赦天下,国朝之福,我家女君特地吩咐,散些福钱,人所共庆!”
伴随着悠长的呼喝声,柳府散钱的牛车一路远去,遥遥可以看见路边汇聚起许多争抢接福钱的百姓。
柳知剥开半个橘子,咬了一口,酸的眼泪险些落下:“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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