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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声的位置正在国王营帐的左侧,这片平坦的战场一侧有着一片小而密集的树林,之前国王已经派人过去检查,并且派了一些轻骑兵驻守在那里,但从那里奔驰出来的只有圣殿骑士与他们的黑白旗帜。
阿马里克一世一开始的时候并不怎么惊惶,他们之间还有一队待命的骑士,只是他没想到的是,拜占庭的骑兵突然冲了出来,扰乱了骑士们的队伍,他们或许想要在新主人面前表现一二——但这支圣殿骑士队伍的前锋正是瓦尔特.德.勒梅斯尼。
他那柄得到过圣保罗赐福的十字剑,在阳光下确如一支升腾的火焰,白亮的光芒刺得人睁不开眼睛,两名马匹也着着铠甲的骑兵,正如我们之前所说,他们是值得称赞的勇士,但就在两支队伍碰撞的同时,瓦尔特的十字剑发出了尖锐的呼啸声。
那一瞬间,被撕裂的仿佛不是人,马和甲胄,而是一张薄薄的羊皮纸,人和马,甲胄只是画在羊皮纸上的一张图画,他们被整齐地一分为二,断肢残体坠落在马蹄扬起的沙尘中,鲜血随后才如同流瀑一般坠落。
见到了这样的景象,剩下的拜占庭人发出了惊恐的喊叫,四散逃开,留下了猝不及防的圣墓骑士团的骑士们,幸好此时国王安排的轻骑兵们已经上前,早已蓄势待发的箭矢自空中坠落。
可惜的是瓦尔特率领的是圣殿骑士中的精锐,又才呼喊过自己的圣人,他们身上圣眷厚重,箭矢无法对他们造成什么影响,只射落了几个侍从。
圣墓骑士团的骑士们这才来得及迎上新的敌人,但瓦尔特的目标并不是他们,除了阻拦在他面前的骑士,其他人他毫不理睬,只向阿马里克一世而来。
“这是你们的第一战,”
阿马里克一世说,骑上了鲍德温为他牵来的马:“很不错的第一战。”
这是塞萨尔第一次看到国王作战,比起勒梅斯尼,他居然毫不逊色,即便他只能将圣光覆盖在一柄具有实体的长矛上,而不是如鲍德温或是瓦尔特祈祷得来的圣物,但与瓦尔特战斗的时候,在他身上看不出一点畏缩或是迟疑,也丝毫不落下风。
虽然鲍德温和塞萨尔也在战场上,但骑士们一看到他们没有戴头盔,也没有罩袍,剑带,金马刺(骑士的象征),知道他们是两个扈从,并不与他们战斗,而是他们留给自己的随从——但他们受到的压力也同样沉重,圣殿骑士的扈从,武装侍从有很多都已经成年了,其中也不乏得到赐福的人。
第六十七章最后的怜悯(下)
即便他们放眼望去的时候,看到的就只有几十个敌人,但真正厮杀起来,敌人仿佛是无穷无尽的,任何一个地方都能刺出刀剑的利刃。
塞萨尔甚至不记得自己的马儿是什么时候颓然倒地的,他只记得有好几次,他都必须整个覆在鲍德温的身上,才能让他免受致命伤。
而鲍德温的战斗方式也确实令人担忧,就和他下棋时那样,明明平时待人接物,王子都称得上温文尔雅,谦卑和善,但一打起仗来,他就像是发了疯,圣乔治的长矛就如同一道道贯穿战场的雷霆,甚至能清出一条宽阔的白痕,而后才慢慢地被鲜血浸润。
塞萨尔的战斗方式则较为简单,那层笼罩在他身上的光芒不但让他如同沐浴了巨龙法弗纳之血的西古尔德那样无惧任何武器的伤害,还赋予了他如同大卫王般的力量,他只需要侧身或是正面冲撞,就可以将他的对手打飞出去,再也无法起身。
如瓦尔特,威廉那样,在他面前同样也没有可以战斗到第二个回合的敌人。
看见了他的人,几乎已经可以预计到一颗新的星辰即将升起,只可惜他还是个扈从,还没有资格与骑士战斗,他们无法对其发起挑战。
塞萨尔只觉得自己仿佛已经沉入了一座血的泥沼,瓦尔特曾说,异教徒的血曾经淹没了他的膝盖,而现在他就在血里,他的鼻腔,口中,喉咙,肺部,眼睛里全都是血,血的腥味,甜味和先是滚热而后黏腻的触感。
他几乎无法看清周围的东西,只能从那柄白亮的长矛所在的位置辨别敌友,那是鲍德温,哪怕周围的人都紧紧地挤在一起,他只要死死地靠在鲍德温的脊背上,向着他刺出长矛的方向挥剑就行。
塞萨尔可能杀死了一个人,十个人或许一百个人,他们身边是什么时候空下来的,谁也不清楚,直到国王命令人们将瓦尔特.德.勒梅斯尼捆绑起来,缓步向他们走去……
有人试图阻拦国王,他们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当然知道第一次经历了这样阵势的孩子要么吓得浑身瘫软,只会哭叫,要么就是爆发出凶恶的心性,沉溺于杀戮无法自拔。
“没事,”
阿马里克一世说:“我相信他们。”
希拉克略也已经赶到,听了这话,修士的长眉微微一挑,随即低下头去。
国王只见已经遍体血污,没有了一点光和神圣之感的两个孩子靠着彼此坐在地上,听到他的脚步声,其中一个伸手推了推另一个,另一个匆忙擦了擦脸——没什么用,他们的衣袖也被鲜血浸透了,但从这个动作中,阿马里克一世可以辨认出他就是自己的儿子鲍德温。
他骄傲地快步上前,将鲍德温抱在怀里,而后拉起塞萨尔。
————————
鲍德温和塞萨尔没有休息多久,他们才勉强擦了把脸,换了衣服,就被赶上战场,履行扈从的另一桩重要任务了。
因为圣殿骑士们允诺了出城作战,国王也答应了除了首恶,不再屠戮受征召和雇佣的平民,但在战场上,虽然说死神的斗篷公正地笼罩着每一个人,但比起那些要么有圣人眷顾,要么有赎金与姓氏护身,或者两者兼而有之的骑士们,他们就是路边的虫蚁,碾死多少都不会有人觉得可惜。
有被斫伤的,有被砍伤的,有被箭矢射中的,有被马蹄践踏的,还有些人只是倒霉地摔了一跟头,或是被卷入了骑士们的战斗。
他们头破血流,哀嚎声声,当看到年轻的扈从们提着匕首或是短剑走来的时候——正如若弗鲁瓦提醒的那样,他们哀求,哭泣,告饶,断断续续地许诺,或是说谎自己是某个大人物的私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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