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扔下所有人,顶着冬日寒风蹚过满是冰渣子的河去找什么孟达、魏延吗?
不对吧!
且说,这些念头说来纷杂,其实在我们赵官家脑中早就开始盘旋了,此时不过是于一瞬间为冬日寒风所激,给弄通顺了而已。
一念至此,赵玖不再犹豫,居然顺原路打马转回帷帐,却是对着满帐愕然之人扫视一眼,然后立即指向其中一人:
“赵鼎!
你说你曾与韩世忠前军哨骑询问过消息,到镇中遇到那统领才出现哗变之势的,对否?”
“是……”
早就不哭的赵鼎恍然起身。
“那我问你,韩世忠本人在何处?”
赵玖手持马鞭,面目于火光之下稍显狰狞。
“在……万寿县后方的斤沟镇!”
“距此多远?”
“四十里!”
赵玖听得此言,打马便走,而片刻之后,却复又折返,然后依旧当着满帐茫然诸臣工面抬鞭指向赵鼎:“我不认得路,怕撞上乱兵,班直那里怕也要有些迷糊,赵御史来做向导可好?”
言罢,大概是担忧李纲会阻拦,又或许是醒悟路上还可以找到其他向导,总之,赵玖刚一说完,便匆匆打马再去,只扔下目瞪口呆的行在重臣们。
面对此情此景,身上污泥都已经烤干了的赵鼎张口欲言,却无半点声音发出。
唯有之前同僚惨死冰河的情形,还有就在这行在的自家妻儿形象一时齐齐涌来,催促他逃避一二。
但不知为何,一种宛如福至心灵的感觉涌上心头,这位已经年逾四旬、在道君皇帝那里蹉跎了半辈子的人身体却几乎不受控制一般直接翻身跃上了篝火旁的一匹马,然后从割开的帷帐缺口那里上了河堤,并追了出去!
紧随其后的,还有御史中丞张浚与资政殿大学士、年近五旬的宇文虚中。
平原之上的四十里路,对于不必吝惜马力的快马而言不过是大半个时辰而已。
不过,夜间行路,而且不熟道路,速度自然要慢上不少;再加上随行班直皆有甲胄在身,几个文臣固然勇气可嘉,忠心可表,但驭马之术俨然不如赵玖和那些骑兵,所以又要慢上不少。
故此,赵玖一行人足足花了近两个时辰,一直逼近三更天才来到了斤沟镇,并以行在使者的名义一路来到韩世忠的‘中军大帐’。
镇子里原本已经寂静无声,此时却又鸡飞狗跳,灯火通明。
集镇中心的街道之上,几名文臣气喘吁吁,几乎伏到了马鞍上,而赵玖却勉力凭着体力优势保持了身形端坐在马上。
至于旁边全服文山甲的杨沂中,却也再无往日的威严与从容,而是满头大汗,左顾右盼,对着四面数不清的面露好奇之色的骑士、甲士、弓手握紧了身前长枪……却又双手微颤!
须知,若这韩泼五真反了,眼下的局势就再无转圜!
天可怜见,杨沂中不是没想拦着官家,而是他又一次验证了自己的想法,这位官家的马术真不是盖的!
最起码自己穿着甲胄是追不上的!
大约等了半炷香时间,道路一侧一家二层客栈,也就是韩统制的中军大帐了,方才打开了大门。
然后,尚未见到人的影子,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却先传出,接下来,一个只穿着绸布中衣短裤、又披了一件不知是什么动物毛皮做的白色大氅之人,方才摇摇晃晃走出门来。
灯火摇曳,难见此人具体容貌,只能看出此人骨架奇大,身形极壮,还隐隐闻到了一丝酒气。
赵玖回头看了眼杨沂中,后者紧张之余连连颔首。
这下子,赵官家彻底松了口气,却是遥遥放声相呼,声音之大,响彻了整个街道:“良臣!
韩卿!
御营左军统制韩世忠麾下前部造反,杀了朕的御史,朕被逼无奈,走投无路,只能抛妻弃子,扔下行在文武,来投奔你了!”
可怜韩世忠先是半夜从梁夫人怀里被叫醒,此时听到这话,复又抬起头看了一眼那马上圆领红袍之人,却是惊得连大氅都掉到地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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