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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是自然流的,她倒不悲伤,因为她一定会回去。
有时她躺倒,在地,也就是她娘的怀里,跟虫子说话。
那个歪下巴的秃驴,我要把他拖进狼群,因为他最该死,他居然敢当着我的面说射死狼。
大显人都是坏种,戎白人也是,天养的全是两条腿的畜生!
他们卖女人,也卖小孩。
她想起那些女人,她们抱着她,用脸和手给她温暖。
她又流泪了。
我要杀了,全杀了。
她闭着眼,呓语。
他们叫我娘,哈哈,催命娘!
娘。
她摸着地面,你听到了吗?我也做娘了,我咬断他们的咽喉,让他们去见天。
天不是他们的爹吗?不仅是爹,还是爷呢。
有时候,有时候。
她想长啸,想问问月亮,妹妹怎么样?我还活着呢,我会活着的,但是好想死,想死。
太饿了,干老天吧,撕烂他的脸皮,让血流下来给我喝。
双腿如果不用来奔跑,就会消失。
她半梦半醒,摸自己的腿,瘦了,怎么这么瘦?它原本很有力的。
嗷呜。
她小声啸。
嗷呜。
啸声逐渐大起来,她看到山,狼群在等她。
十六,十六个人算什么?在这条路上贩人的不止十六个。
她要把大显人引过来,问问他们,卖娘卖女儿什么滋味?你们连畜生都不是,畜生从不这么干。
人来了,人有脚步声。
“承蒙恩师……”
有个陌生男声在地板上说,“这院子我定会好好料理。”
另一个陌生的声音回道:“依你岳丈的意思——”
她叫起来,打开那窗,把手探出去。
他们没听见,是这样的,他们就站在那里,瞧着她,但是像两个聋子,仍然在对话。
“把她晾了这么些日子,再有野性也该消了,你也不必下去,每日只管从那洞口丢些吃的给她。”
恩师走两步,从窗口露出来,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如今道路不通,货不好送,最迟明年吧,她可不能死——是个狼女呢!”
她有切齿的恨,又笑起来。
她说什么来着,大显人全该死啊!
但是有饭了,她得活着,不活着怎么杀人?
那个年轻的,是个龟胸,他形容卑微,住进这院子里,起初只有他,但是没过多久,又来了个女人。
龟胸很害怕,他睡厢房,整晚翻来覆去的,仿佛在为什么事发愁,不过他很快就不愁了,因为他发现她在底下很安静。
这是对夫妻,但是很怪,他们人各一间房。
夜里,龟胸睡着了,正屋还挑着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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