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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头也开始痛,眼前景象逐渐晃动起来,视野中出现一块块大小不一的黑斑,像深渊中浮上水面的黑色泡沫,逐一浮现又破裂。
开始有人冲进来,内侍、内人、多名御医……人越来越多,但他们的出现在蒖蒖看来只是无声而模糊的画面,早已分辨不出谁是谁。
她周身在发抖,意识在涣散,最后只觉有人把她架离太子身边,她随即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蒖蒖觉得自己在暗夜中奔跑,太子一袭白衣,衣袂飘然地走在她前方,明明他步态从容,走得不慌不忙,但她就是怎么疾奔也追不上他。
她想唤他,请他等等,但喉头似乎被什么锁住了,张开口却发不出声音。
她浑身虚脱,连哭都无力哭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远去,最后精疲力竭地坍倒在地上……
似乎有人扶起了她,往她干涸的咽喉里灌汤汁。
她被动地一口口咽下,渐渐苏醒。
她惘然睁开眼,发现身处一极其陌生的环境,一间小小的房屋,阴冷而潮湿,家具陈设很简陋,但房屋本身像是修筑不久的。
“姐姐醒了!”
她听见一声欢呼,侧首看去,见将自己扶坐起来的是香梨儿,此刻穿着一身医工的衣服,正在把手中的药碗搁在几案上。
房中的韩素问闻声过来,仔细看了看蒖蒖面色,对香梨儿说:“我早说过她应无大碍,不会昏迷很久。”
蒖蒖茫然问:“这是哪里?”
“聚景园的一个湖心小岛上。”
香梨儿道,“翰林医官院有些老头儿坏得很,自己查不出太子病因,就把责任推到姐姐身上,官家都要让姐姐下狱了,幸亏韩素问之前请姐姐报过那些症状,郭思齐一看,问韩素问姐姐是不是有孕在身,韩素问立马说是,症状极像,郭思齐便报与官家知晓,官家才让人将姐姐送到这里禁足,暂不下狱。”
“殿下……殿下如今怎样了?”
蒖蒖渐渐想起昏迷之前的事,立即问香梨儿。
香梨儿面露难色,转顾韩素问,韩素问遂上前,对蒖蒖道:“今日是太子殿下小敛之日。”
小敛是在死者离世后第二日进行,是为遗体沐浴、更衣。
蒖蒖听后倒没有落泪,只是怔怔地,那种浑身发冷、摇摇欲坠的感觉又来了。
香梨儿忙搂住她,和言安慰,要她节哀。
“吴蒖蒖,你听我说。”
韩素问难得地表情严肃,认真对她道,“现在情况很不妙。
太子殿下骤然薨逝,医官们细查饮食记录,看不出明显病因。
然后有人觉得是因为当天你给太子吃了鲈鱼鲙,伤及脾胃,又或鲈鱼处理不干净,导致食物中毒。
另有些人认为,是太子大病初愈,你却与他行房,所以……无论怎样,看起来都是你的错。
当然,我并不这样想,太子的身体状况我很清楚,这些小事不会致死。
我已经收集了太子所有呕吐物,会再仔细研究,找出真正死因。
因为上报官家说你可能有身孕,官家暂时还不会处罚你,但翰林医官院很快会派别的医官来为你诊脉,大概瞒不了多久。
不过我会据理力争,说你昨日既然侍奉过太子,或当时受孕亦未可知,至少再等一月再诊断。
尽量争取到一个月的时间,然后这期间再想办法……”
言罢韩素问叹了叹气,又道:“本来可以请二大王帮忙,但他因为在午宴上劝过太子吃鲈鱼鲙,也被官家禁足在阁中。
有人传说,他一向与你交好,说不定此事是他与你谋划的,毕竟按排行,太子之后就轮到他……”
香梨儿忙瞪他一眼,阻止他说下去,而对蒖蒖道:“但是我们还可以找殷瑅、宣义郎……多几个人一起想,总有解救的法子的。”
两人又安慰蒖蒖须臾,然后香梨儿告辞,道:“我送了些钱给看管姐姐的内人和内侍,让他们许我们与你说一会儿话,但他们要求我们不能待太久,我们得回去了。
姐姐多保重,一定要想开一些,振作起来。
一则不能任太子殿下这么不明不白地离开,姐姐日后总要查出真相,再则……万一姐姐真有了太子殿下的血脉呢?所以当务之急是养好身体,好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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