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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花还有机会痊愈呢,痨病根本治不了,日日咳血,最后瘦成麻杆一样死去。
想想就后怕,差点害死了一府人,绿莺忽而觉得对不起冯元,若真到了那一步,她一死也难辞其咎。
傍晚前,又招了大夫,着重给豆儿和那日押送李老汉出府门的几个下人掐脉,可算最后是虚惊一场。
连冯元下衙回家时都被灌了碗又苦又涩的板蓝根水,想他一直身体强健,多年不曾喝药,这一下将他苦的直想骂娘。
整座府邸差点成了人间炼狱,他恨地牙痒痒,心道那李老儿命好,投生为绿莺亲爹,否则他非得去掘坟鞭尸不可。
又是一场雪降下来,绿莺望着窗上雪影,喃喃地仿佛在自言自语:“他......下葬了么?”
春巧正坐在小凳上打络子,闻言顿了顿,抬头瞅了她一眼,忽而觉得有些可怜,犹豫一番才开口道:“嗯,葬了,是房东张罗的。
说起来还真是个好心肠的房东呢,李老爷这晦气事儿办得不上道,房东面上骂骂咧咧,可还是帮着给殓完葬完烧了值钱。
他就葬在......”
“别说!”
绿莺摇头,看着她,轻声启唇:“别告诉我,我不想知道,这个人就当过去了,再也与我没任何关系了。”
是怕自己将来心软?反正此时此刻,她不想再见到这个至亲之人,也不想去为这世上最后一个至亲上坟上香,她过不去心里的坎儿。
生死更替,生命是陨落和初生的过程,反反复复,没有终止。
绿莺的第二个孩子,是在送走世上最后一个亲人后有的。
说的不太准确,应该是:在送走亲爹后查出来的。
还要回过头提一提那掸醋的事儿,掸醋一事持续了三天。
这三天府里是天怒人怨,吃饭、睡觉、做活、嚼舌头,干甚么都是一股酸味往鼻子眼里钻,醋闻多了会有种想吐的感觉,所以下人就整天持续在一个吃完饭就想吐,不吃还饿得慌的状态。
记得春巧当时还奇怪地问她:“姨娘啊,你咋不怕酸嘞?”
说不怕都是轻的,她家姨娘根本就是优哉游哉地在享受,就跟猪八戒吞了人参果、白骨精吃了唐僧肉一样。
这不,嗜酸,招大夫一来,有喜!
“是肺痨。
约么是这两天下雪,他那赁的屋还没炭没火炕的,就病发了......他一直咳一直咳,昨儿开始房东没听见咳嗽声,晚间进去一看,人都硬了,他那儿子也没了,不知是病死还是冻死......”
外面冰天雪地,屋里也仿佛冻僵了似的,绿莺呆呆地有些愣神,春巧觉得她在内疚,便劝道:“他那痨病不是三两天的事儿,应该是早就有了,咳成那样还瞒着房东没告诉,房东连带着一溜邻居都恨死他了......姨娘别瞎想,这跟你可没半点关系。”
绿莺可没闲功夫瞎想,这时候哪还会可怜那人,恨死他的心都有了。
“去,让人去街上药局买些板蓝根,多买些,多打发几个小厮去,让抬着桶子坛子罐子,打些醋回来。”
“板蓝根买多少啊?醋家里有。”
绿莺神情严肃,一脸如临大敌的模样:“买......问抓药大夫,能熬两大锅的量就行,保证府里人手一碗,醋也多买,府里那点做菜的哪够,先打一斛罢,不够再去就是。”
她想着,一定要掸醋,府里各个角落,尤其是从府门到客厅那段路。
天将黑时,冯府内已经成了一片醋海,酸地人倒牙泛呕。
“姨娘啊,真的这么严重么,过去几日了啊,那病气儿还能在?”
春巧也有些胆怵,那天可是一屋子人都跟那李老爷近距离接触过的,想想就瘆人。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多防备着不是坏处,别看没人得,得了就没法治。”
绿莺紧攥拳头,后怕不已,心里也不免又气又难受:“人家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他呢,隐瞒病情,跟没事儿人似的跟咱们凑近乎,你记不记得,当时他还要窜过来摘豆儿的锁,他就不怕将病气儿过给豆儿?小孩子体质本来就弱,他连犹豫都没有,忒狠心绝情了!”
天花还有机会痊愈呢,痨病根本治不了,日日咳血,最后瘦成麻杆一样死去。
想想就后怕,差点害死了一府人,绿莺忽而觉得对不起冯元,若真到了那一步,她一死也难辞其咎。
傍晚前,又招了大夫,着重给豆儿和那日押送李老汉出府门的几个下人掐脉,可算最后是虚惊一场。
连冯元下衙回家时都被灌了碗又苦又涩的板蓝根水,想他一直身体强健,多年不曾喝药,这一下将他苦的直想骂娘。
整座府邸差点成了人间炼狱,他恨地牙痒痒,心道那李老儿命好,投生为绿莺亲爹,否则他非得去掘坟鞭尸不可。
又是一场雪降下来,绿莺望着窗上雪影,喃喃地仿佛在自言自语:“他......下葬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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