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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椿歪头,她家都穷成这个样儿了,城里还能有亲戚的吗?
龙椿不知道她娘的处境,是以也就想不明白她娘把她送走的用意。
老鳏夫不喜欢龙椿,但看上了龙椿的娘,小妇人风骚有劲儿,尚能生育,他很喜欢。
但龙椿这个拖油瓶进了家门就要吃喝,他也是真不想供,便是他耐着性子将她供大了,那日后她一嫁人,不也成了别人家的了吗?
于是他就旁敲侧击的跟小妇人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龙椿她娘何等的心狠,三九天里她都能打发龙椿去河滩里给弟弟洗尿布。
如今不过是将她甩远不管了,也就是一狠心的事儿。
反正这丫头是她生的,她一个当妈妈的,还做不了女儿的主吗?
龙椿坐上了一架前往北平的驴板车。
她身上没有厚衣裳,只有一床弟弟用过的小棉花被。
小棉花被将她的脚裹住后,就裹不住上半身了。
于是她这一路上,可谓是冻了个醉生梦死。
她娘说让她去北平城里找一个亲戚。
这个亲戚家里阔极了,住的是暖气房,开的是洋汽车,吃喝拉撒还有人伺候。
等龙椿过去了,这户亲戚就会送她去学堂念书,再给她买呢子料的冬衣。
更体面些,还能给龙椿配两个丫头打点起居。
龙椿她娘把北平的亲戚描述太梦幻了,梦幻到龙椿进了北平一看,便知道她妈说的不只是梦幻。
简直全他妈梦话。
龙家在北平的那个亲戚,龙椿走遍了北平的大街小巷,都没找到。
她将两个银元花的分币不剩后,就成了一个蓬头垢面的小乞丐。
她坐在街边的水泥地上,看着前门大街上人来人往。
心里想知道这些人要往哪里去,是不是要回家去?她自己也想回家去。
可是,她娘已经不要她了,她已然是个弃儿了。
彼时的龙椿两只手捂在自己脚底,时不时就要抠挠一下脚心解痒。
离家之后,她脚底的冻疮越发糜烂。
前几天她走在街上被狗追时还跑丢了鞋,这几天,她都是光着脚走路的。
她的脚底有一片乌黑的臭茧,臭茧的中心是一个充满脓液的茧泡。
一走起来,就疼的她直哎哟,一坐下来,又痒的她直啊呀。
晚来天有雪,路上少行人。
龙椿将自己的脚底扳起来,仔细看了看。
只见自己一片污秽的脚底上,有一个亮晶晶的黄茧泡,于是她便用长长了的指甲,去掐那颗茧泡。
这一掐,掐破了,痛极了。
一包腥臭的脓水流了龙椿满脚。
龙椿原本疼的想大喊一声,但她今天没抢到大户人家放在屋外的狗饭,实在是没力气大喊大叫了。
龙椿咽了口唾沫,狠着心把赤脚踩进雪里,想着脚底冻木了就不疼了。
如此这般,又过了几天,龙椿的脚居然好了。
她抠破了脚底的茧泡,茧泡流脓结痂之后,死皮就彻底纠结成一大片。
它们紧密的贴在龙椿脚底,简直像是一双再结实不过的鞋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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