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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打发芳岁去找傅云启借他的招文袋一用。
傅云启端着粥碗哼哼唧唧不肯借,“读书的东西,怎么能随便借人呢?”
芳岁回房原话学给傅云英听。
傅云英嘴角轻扯。
韩氏怕她发脾气,忙道:“算了,先拿竹丝攒盒顶一顶。
招文袋不就是一个装纸笔的袋子吗?娘今天给你做一个,你明天就能用上新的。”
傅云英没说什么,拾掇好随身要带的东西,出了院子,那头却有人来接。
是昨天见过的小厮莲壳,袖手站在照壁后面等她,天生一张讨喜的笑脸,“五小姐早。”
傅云英向他道好,眼神淡扫,芳岁会意,从攒盒里抓了一大把云片糕、牛皮糖塞到莲壳手里。
莲壳谢了又谢。
傅云章身边的人取名很随便,莲壳、莲叶、莲花,寓意“连中三元”
,兆头是好的,但是这名字未免太俗气,尤其和他本人的气质一对比,更显粗陋。
这是傅云章身上的矛盾之处,他给人的感觉本应该是一个云淡风轻、超然物外的雅士,黄州县人口中的傅二相公正是如此,温文尔雅,天资聪颖。
但真正接触到傅云章以后,傅云英发现他似乎和传说中的不一样。
比如他的书房……实在太乱了。
昨天还可能是意外,今天明知道她要来抄书,傅云章还是没有收拾书房,书架上仍然凌乱不堪,书本纸扎册子画轴胡乱堆叠在一起,墙角横七竖八躺着一大叠散开的绢帛,颜料洒了一地,简直触目惊心。
傅云英对着眼前杂乱的书桌发了会儿呆,再扭头看几眼坐在房廊檐下凝望院中山石、一派儒雅气度的傅云章,嘴角轻轻抽动了几下……果然,人不可貌相。
她没让芳岁和朱炎进书房,以免这两个小丫头见到崇拜的二少爷真面目后大失所望。
其实她完全是多虑,丫头们看到二少爷的书房一团乱,心疼还来不及,绝对不会因此就对二少爷失望。
“二哥,这卷画轴放在哪儿合适?”
她放下装文具的攒盒,卷起袖子,小心翼翼逡巡一周,指指书桌上堆成小山包的画轴,问道。
其他翻开的书本她不敢碰,怕弄乱了傅云章做的标记,唯有画轴可以搬动。
傅云章回过神,看她探出半边身子认真询问他,表情严肃,嘴角轻抿时颊边似乎有个若隐若现的笑涡,太过正经,反而有种小丫头装大人的感觉,更显可爱。
他笑了笑,起身进屋,宽袖随意扫过书桌,哗啦啦把所有书轴书册粗暴地推到一边,“等莲壳进来收拾,你开始抄书吧。”
傅云英叹为观止,难怪傅云章的书房这么乱,原来他就是这么整理书桌的……
她朝傅云章作揖,然后找到《一统路程图记》,取出自己常用的笔,铺好纸,开始抄写。
傅云章站在她身后看了一会儿,忽然问:“文具都是四叔买的?”
语气不像是单纯的询问,有种淡淡的惆怅。
她愣了片刻,很快明白过来,“四叔对我很好。”
傅云章是遗腹子,从出生起就没了父亲,陈老太太靠织布把他拉扯大,还供他读书,孤儿寡母,肯定吃了很多苦头。
穷人家的孩子读书上学,光是每天要用的纸笔文具这一项花费,就是一大难题。
他当年读书时,肯定曾经为买文具四处受过不少委屈,说不定陈老太太不得不带着他一家家去求亲戚们施舍,才能凑够买文具的钱。
她也没了父亲,傅云章看到她,就会想起小时候的自己。
难道……他之所以顺水推舟当她的老师,就是因为这个?
她回答得干脆,明显发自内心,没有一点勉强。
傅云章收起怅然之色,道:“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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