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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官始终立在桌边一声不响。
皇帝合上书柜,又扯了扯肩头厚厚的白裘,才慢吞吞转过身来。
他额前戴着那个常用的护目罩,盖住了眼睛,却依旧能看到眼周围布满了无数铁锈般的细小纹路,隐隐透着几缕灰光。
他强行引动圣塔契约,虽然成功击退外敌,挽救了即将崩溃的局面,但也为此付出了巨大代价,其中之一就是失去视觉。
他本就视力不好,因为超出负荷的神力冲击,一双眼睛都被无法驱除的铁锈腐蚀,也不知何时能治好。
叶迟盯着他眼周那片褐色怪纹,点指在白玉瓶旁敲了两下,冷冷吐出两个字:“喝药。”
皇帝虽然目不能视,但也因敲击声知道了方位,却没伸手去拿,反而慵懒地靠到椅上,悠悠吩咐道:“你明早替我跑一趟,把这颗神力种子重新放到圣湖里去。”
他边说边往袖袍里一掏,取出了那颗木长老遗留神力凝成的碧玉果实,小心放到桌面,听着叶迟将它取走,又叹了口气:“我已派人通知了叶续……他明天到场知道了因果,只怕要跟玉凌闹起来。
你是他族兄,替我安抚着些。”
军官还是不答,再次往小瓶旁边敲了两下。
皇帝知道他必会记在心上,伸手取过玉瓶,拿在手上晃了两下,闻着那股草药味,忽然有些走神。
他刚才强撑着精神跟舜说了一大通,无非是想借此机会,敲打敲打儿子那任性妄为的脾气,好收起心思做事。
因此他才故意未提及那碧玉果实的用途:借助圣湖底部真正维系圣塔存在的超级法阵,凭借这凝缩的木系神力,就能让圣树重新复活。
不过有一点他确实没说错,木芸老大人的确已经身陨,就算圣树复活,那位单纯可敬的老人也无法再次出现在世人面前了……
他想到那个似乎会永远弯着腰守在巨树下的身影,正有些黯然神伤,两声敲击却又将他的注意重新拉了回来。
“喝药。”
依旧是那两个冷冷淡淡的字,皇帝竟觉从中听出了几分不悦的催促,纵然实在不想喝,也只能屏着呼吸一口闷尽,却没想到那药水苦涩得就似生生从胆汁里提取出的一般。
为何这么苦!
他僵着一张脸,觉得舌头都发木了。
叶迟配药的手法早就出神入化,可从来没出过问题,更知道他的口味偏好,这次怎么会……
“……你故意的?”
皇帝拉长脸问了一句,却未收到半字回答。
他抓着空药瓶的手还顿在半空,咬咬牙正想发火,终究没能扛过那急速生效的药力,只觉浑身一阵酥软,脑袋发热,晕晕乎乎就睡了过去。
白玉小瓶从他手中脱落,直往下坠,却被电光间伸出的另一只手稳稳接住了。
军官将药瓶放回桌面,眯起眼睛看着那晕倒在木椅上的皇帝,顿了一会儿,才转身走到衣柜边,取了套轻薄丝被,又抽出个棉枕。
他抖开被子往皇帝身上一盖,边角收到椅背后打了个结,又将他头部一扶,塞进棉枕,退后几步再看,皇帝已被裹成了个直挺挺的粽子,再也动弹不得了。
若是对方此刻仍醒着,多半要为这简单粗暴的手法跟他翻脸。
可惜那人早已虚弱至极,又服了大剂量的重药,只怕两三天内都难以苏醒过来……
叶迟的目光在皇帝眼周丑陋的红锈上又停留了半晌,手中闪出几点银光,似乎还想再尝试一次,能否将那诅咒般的伤害驱散。
但他看着那熟睡的身影,终究还是没出手,转而走向重重叠叠的青铜柜。
他从书柜中随意翻检了几本古旧的药物典籍,又拉来个软布垫,在皇帝身侧安坐下,细细翻看起书来,希望能在皇帝醒来之前,再找出几种解除契约反噬的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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