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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官离开后,院中内人请蒖蒖跪坐于房中静候太子,她们也退至廊下等待。
蒖蒖决定今晚侍寝,一半原因是想报太子之恩,另一半是欲借此斩断与林泓的羁绊,让自己没了后路,以防以后还对林泓时时牵挂,乃至难抑相思去找他。
但如今见夜色越来越深,太子随时可能入内,禁不住紧张起来。
想到女官传授的房中事,愈发面红耳赤,觉得自己给自己挖了好大一个坑,暗暗懊恼。
一顾自己所穿的单薄寝衣,不由在心里嘀咕:好歹也算洞房花烛,难道一件红褙子也没么?竟让人穿这么少与太子见面。
旋即想到:做个妾而已,还能指望六礼皆备么?大概太子政事繁冗,忙到深夜,所以底下人也不整虚的了,怎么方便怎么来吧。
联想到日间之事,更觉辛酸,目中蕴了两泊泪,眼见要坠下,但她很快引袖拭去,对自己道:“好歹都是自己选择的路,怨不得他人。
来来来,值此良宵,当浮一大白!”
房中桌上有一壶酒和一些点心小食,蒖蒖起身走到桌边,斟了满满一盏酒,仰首饮下,顿感心头暖洋洋地,似乎好受多了。
稍等片刻,见太子仍未来,便又自斟自饮一盏。
如此等到二更后,注子里的酒几乎已被饮尽。
此时她面泛桃花,醉眼迷离,忽然想起了香梨儿以前唱的一首歌,觉得很符合自己要与林泓恩断义绝的心情,遂伏在桌上,叩着桌面唱道:“有所思,乃在大海南。
何用问遗君,双珠玳瑁簪。
用玉绍缭之。
闻君有他心,拉杂摧烧之。
摧烧之,当风扬其灰!
从今以往,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
“摧烧之,当风扬其灰!
从今以往,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
这两句被她咬牙切齿地反复吟唱着,越唱越觉畅快。
蒖蒖心下舒坦多了,眼帘渐沉,歌声渐弱,终于萦着笑意睡去。
迷迷蒙蒙地睡了许久,忽然有人将她双手抱起,轻轻放在了床上。
蒖蒖感觉到,一睁眼,发现抱她的竟是太子,霎时惊得倏地支身坐起,醉意也被吓掉大半。
太子在床沿坐下,看着她浅浅一笑。
“殿……殿下怎么来了?”
她讷讷问,刚才睡得有点懵,一时没意识到眼下是何景况。
“你不是在等我么?”
太子反问,旋即道,“本来我以为,今夜就来你这里未免仓促,应该择一好日子,多少请几个宾客,我们彼此见见礼。
但太子妃跟我说,你觉得今天日子很好……我转念一想,人家小娘子都如此豪迈,我不来,倒显得矫情了。”
蒖蒖哭笑不得,暗暗在心里给自己两耳光。
太子见她双颊嫣红,呼吸犹带酒香,遂笑道:“害怕么?所以饮酒壮胆。”
蒖蒖心想,事到如今也不能认怂了,便道:“不是,是奴等殿下到深夜,有些冷,所以饮酒取暖。”
太子闻言低目看看她寝衣,蒖蒖顿时大窘,拢了拢衣袖略略向后缩去。
“嗯,官家要我看的先朝奏议没看完,所以迁延到现在,应该遣个人先告诉你的。”
太子解释,一顾燃烧近半的宫烛,温言道:“太晚了,就寝吧。”
然后他微微张开双臂,侧首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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