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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一等再等,殿门始终未开。
当他发现殿内烛火不知被谁熄灭时,霎时如坠深渊,感觉自己小心维系的一点希望也像这烛光一般被悄然捻灭。
“也许,只是官家醉酒,宝瑟让他安歇了……”
他向自己解释。
另一个他冰冷地反驳:“如果这样,宝瑟会不出来向你说明一下么?”
“也许,宝瑟在帐外服侍官家,不得辄离……”
“宝瑟的职责只是伺候官家饮食,夜晚起居,自有专职的内人,她没有理由留在官家寝殿内。”
似被冰棱扎心,又痛又冷。
他停下踱步的足,僵立着紧盯那已无光影映出的窗格。
“沈内翰,官家似乎安歇了,不如内翰先回去,若官家醒来,我再去翰苑传宣?”
内侍见他神色有异,小心翼翼地问。
他置若罔闻,并不回答。
内侍再问一次,见他缄口不言,也就不再多说,任他继续立于风露中。
他屏息静气,凝神聆听殿内声响。
他听到夜风晃动廊庑下帘栊,听到落叶滚过殿前玉阶,听到远处隐隐传来的更漏声,甚至听到足边青砖缝隙里生出的小草承接的露珠自叶脉滑落的声音,但没有听到殿内传来的任何动静。
她不会愿意的,他觉得她会出言抗拒,或是委屈地哭。
然而并没有,什么都没有。
“她一个弱女子,面对九五至尊的帝王,又能怎样?”
他又开导自己,“无论发生什么,纵非她所愿,她也只能默默接受。
造化弄人,不是她的错,不是她的错……”
他开始想下回见到她是安慰她,再度表明心迹,还是闭口不提,佯装毫不知情。
无奈心底血流成河,难抑一阵阵奔涌而出的痛楚,他颤巍巍地走到殿门外阶前,背对殿门,颓然坐下。
他强迫自己不再想与此有关的事,举目前顾,试图借数梧桐上飘落的树叶转移注意力。
一片、两片、三片……六十九、九十、九十一、九十二……一百零一、一百零二、一百二十……唉,她,怎么样了?
破晓时分,寝殿门自内开启,他牵挂了一宿的宝瑟终于从中出来。
他几乎是一跃而起,立即整理衣冠,在她看向他时长揖为礼。
她无声地缓步走到他身边,在她裙裾飘入他垂目所及的视野内之前,他先闻到了一缕柏木、龙脑与沉檀相融的香气。
她来到他面前时这香味更加分明,显然是她身上传出的。
但是,这种香味沉稳冷冽,多为男子所用,并非闺阁香。
何况,她身为司膳内人,为防扰乱食物气味,一向不用香药薰衣。
所以,这香是……他怆然抬首,本以为目光会触及她泪水莹莹的双眸,却不料闯入他眼中的是她半含喜半含羞的笑颜。
与他对视一瞬,她飞霞扑面,愈发羞涩,低低地垂下头去,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她是想解释吧,或者,是想掩饰?沈瀚心下一恸,萧索地想,其实什么都不必说,我自会在心里为你解释,为你掩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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