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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
张丰梁的冷汗,一下子就从脑门上淌了下来,他在这个位置上做了三十几年,如今虽算不上太平盛世,趁着时局混乱便浑水摸鱼的人,比比皆是。
但张丰梁心里头,却始终记得当年带他入行的那个老捕头,交代的两件事。
一是,做人要守着个本分,既是吃着一日的官粮,便要做好一日的事情。
二是,这世上的案子,并非全是人力所能为的,如若遇到非常之事,便可去祁家求个帮扶。
他起先并不明白究竟什么是非常之事,也不明白这云川城里赫赫有名的祁家,究竟会给什么样的帮扶。
可日子一长,终是懂了,至此对祁家便有了难以言说的敬畏。
而这么多年的交道打下来,张丰梁自然是清楚,所有能处理这种事的祁家人,都是有规矩的。
这最最打头的一条,便是处置这些非常之事时,除了他这个与公家接洽的人外,绝不可让旁人观看。
如今别管是因着什么,为着什么,张茆犯了这规矩,自然就要给眼前的祁家二少一个说法。
汪峦并不清楚其中的原委,只是旁观着站在墙角的惶恐少年,总觉得好似下一刻,便会从祁沉笙的口中听到,颇为难以接受的酷刑。
但他知道,眼前的事并不是他应该心软插手的,祁沉笙的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不能为外人所知的事,如果这次轻飘飘地放过了这个少年,保不准日后他们又会疏于防范到其他什么人也撞进来。
所以,这件事祁沉笙必须做出他该有的决定。
想到这里,汪峦转而开始继续观察这房间中的摆设。
除了靠窗的墙面贴着紫罗兰壁纸外,其他的几面墙都是寻常泛黄的粉刷,比较惹眼的就是墙边伫立的几只大书柜。
汪峦试探着想要向书柜走了几步,祁沉笙却仍旧将他圈抱得紧,汪峦轻轻拽拽他的衣袖,祁沉笙看了他一眼后,才稍稍松开。
但他的目光却一直随汪峦而动着,口中继续跟张丰梁交涉道:“或者,张警官总要给个说法吧。”
汪峦目光微垂,心中到底松了松,知道这是祁沉笙愿意留条活路了。
张丰梁自然也听出了祁沉笙话里的意思,极短的时间里便思量出了个交代:“二少爷,我年纪也不小了,多不过三四年的也就该退下来了。”
“这里头的事,我是不放心交给别人的,这才挑了老家的侄儿,带在身边教导,为的就是把里头的道道都教训明白了,好接我的班……如今是他犯混,自己抢了先,但当年我师傅临走前,也是这么带我的,应也不算是坏了规矩的。”
汪峦边听着张丰梁的话,边隔着玻璃,打量起书柜里的书本。
那些书多是用德文或英文写成的,用词颇有医学专业性,但汪峦也能认得大半……
汪明生当年对他们这批孩子的培养,绝不仅仅是在阴私手段上。
有段时日,他看中了洋人所带来的好处,甚至愿意花些本钱,让他们学习各种外文。
汪峦于语言上又恰是有几分天赋的,甚至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察觉到汪明生的意图后,宁可沉浸在各式复杂难懂的外文书本中。
如今看来好歹有些许用处,至少能看得出这位安德烈斯医生的书柜中,有不少与外科手术有关的书。
手术……汪峦微微侧目,看向地上被剥了皮的尸体,刚刚祁沉笙示意他看时,汪峦就留意到剥去皮肉的刀痕很像是较小的刀具留下的,那会是洋人用的手术刀吗?
这么想着,汪峦便打算回尸体边再确认一番,却不想刚转身,又瞧见那书柜之侧,还有台留声机。
似是心有所感,汪峦不由得向它走去,发现那黑色的唱片上也沾了血,随着唱针的留下一圈圈干涸的血痕。
汪峦微微皱眉,这就说明,至少在安德烈斯开始流血时,留声机并没有仍在转动。
想到这里,他抬手摇动起了留声机的手杆。
唱片重新转动起来,黄铜色的喇叭中,开始传出空灵的女声。
这声音时轻时重,随着怪诞的调子,起伏飘荡,祁沉笙与张丰梁也随即看了过来,屏气凝神地听着。
“Erwhnt:essausestrafen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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