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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月应了,去预备沐浴的一应物什。
沧澜馆的净室连在主屋西厢,中间打通了小门,可穿行而过。
绮月捧着托盘进去,见程月圆已换下白日的华丽衣裙,松了发髻,一头及腰长发乌黑浓密,有些弯弯绕绕地卷着,垂散在妃色薄披风外。
两人去净室前,绮月看了一眼铜壶刻漏。
快挨着戌时了。
她有些后悔,早知道不放任娘子在马车里睡了。
“奴婢给娘子卸去胭脂。”
她在润肤膏上滴了几滴花露,替程月圆搓去脸上浓墨重彩的妆容,露出小娘子原来白皙润泽的脸蛋。
皇都女郎近来时兴花团锦簇的妆面,粉面朱唇的颜色都往浓艳去,她总觉得,平白把娘子的好相貌都画得浑浊了,可娘子也偏偏就喜欢这种风格。
程月圆卸完妆,三下五除二脱了衣裳,钻入浴桶里,胡乱地哼着调儿,韵律很轻快。
绮月小小声提醒:
“娘子,郎君向来歇得早,待会儿娘子回去时,怕是已睡下了,得动静轻些。
要是他夜里咳嗽,小厨房常备着止咳茶,娘子唤一声,值夜的人就能上。”
“我晓得啦。”
“郎君他……总不愿意喝那止咳茶。
平康说好几次守夜,都听到郎君在忍着咳嗽。
娘子若察觉到,就帮着劝说一二吧。”
净室里雾气氤氲,程月圆泡在热水里,浑身懒洋洋的,指头拨着玫瑰花瓣玩:“他咳得厉害又不喝药,不是自找难受吗?”
“那药方里有止咳平喘的九香虫,郎君知道了后,喝了总犯恶心,但太医说这是最对症的方子,喝一次能够顶用好几日,大夫人也就没让郎君换药方。”
程月圆半晌没说话。
绮月观察着她的表情。
她是大夫人特地调来沧澜馆随身伺候娘子的,除了照料好娘子的起居饮食外,还有一个任务,就是要促进娘子与郎君的情意。
娘子的确露出了忧愁的神色。
她转过被热气熏得染了粉霞的面庞,抬起左手,想拍拍她,又意识到手正淅沥沥地滴水,遂作罢。
“照顾病人不易,你同平康都辛苦啦。”
绮月一愣,失笑:“娘子啊,真是……”
她摇摇头,默默给她添了一勺热水入浴桶。
程月圆沐浴完,特地换了一件袖子窄长的中衣,快遮到了她指尖,将掌心磨出的伤口都盖住。
里间烛台只剩了一盏,晕出一团黄光。
她惯常睡的紫檀木大床,落下了两层薄红罗帐,闻时鸣躺在里头,枕头处还有块睡屏起挡风的作用。
窗边的榻上,齐齐整整铺着她原来用的枕头被褥。
这人既嫌弃她,不愿意与她同床同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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