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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个美得温柔,像是绽放在初春枝头嫩芽那样水嫩的女子,她知情识趣,不够聪明,不够独立,做不到风里来雨里去的为海晏河清,世间安稳而努力,可就是会依赖人,会笑着讨好人,也会因为一点小事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跟薛妤相比,她太普通,也太平凡了。
而这正是松珩需要的。
在他累得不像话,和薛妤的争执一日比一日激烈的时候,他甚至是习惯性地跑到那座养着茶仙的小小宅院中,躺在院中晒一晒太阳,或是喝一盏茶,看一场戏,心中终于可以放松一些。
可他又是个很清醒的人,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数十年,便被他冷静地喊了停。
他硬着心肠去看茶仙泪水涟涟的脸,话说得客气又绝情:“你曾救过我一次,这块令牌你拿着,钱也收着,若是遇见了什么为难的事,可以凭此令去天宫寻我的近卫。”
“菡萏,你是个聪明的女子,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这些话,我都教过你。”
十余年后,那名叫菡萏的茶仙被关进了邺都,近卫拿着令牌去找松珩,彼此,因为薛妤的关系,松珩的话语在邺都也有几分重量,加之人间战乱不休,一只茶仙的事无关痛痒,很快便被保了出来。
久别重逢,经年再见,岁月未曾在两人身上留下什么痕迹。
茶仙一字一句将邺都山里住着的妖族的话说给他听,在他看不见的角落,温柔似水的眼瞳中含着一抹浅淡的荧绿色。
她说,自从上次人间妖族突然袭击邺都而未成后,薛妤便对山的大妖疏于防范,殊不知他们早生了异心,届时他们脱困,加入人间战场,那么如今横陈南江的十万天兵就会遭受灭顶之灾。
同时,人间战局会被逆转。
见松珩隐隐有所动摇,茶仙潸然欲泣地抛出了最后一句话:“陛下想一想,山的妖并不仅仅出自人间,秦清川他们的身份,陛下莫非一点也不知情吗?他们若是加入战局,即便妖都现在没表态,未来呢,他们毕竟同出一源,同属一族。”
这话扎到了松珩的心上。
话说到后面,松珩道:“薛妤,是我的错,我懦弱,负你在先,欺瞒在后。”
薛妤看向他,红唇微动:“一个茶仙,跟在你身边十几年,便能将山,人间,妖都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
四下静滞,松珩回答不出来这个问题。
他像是不着寸缕地将自己扒光了站在深冬的寒夜中,即便咬着牙关,仍冻得手脚都在抖,可即便是这样,他也等不来救赎。
薛妤不会再原谅他。
在朝年冷着一张脸要送客时,松珩看着薛妤干干净净,不施粉黛的雪白脸颊,胸膛起伏了两下,下一刻,他听到自己艰涩的声音,机械般地开口:“……我听路承沢说,你和溯侑在一起了,你们、”
他说不下去了。
薛妤眼也不抬的落座,长长的一层睫毛在灯下安静地蛰伏着,像是薄若蝉翼的蝴蝶翅翼,在他窒息着沉默的下一刻,她轻声应:“路承沢说得没错。”
“我是和他在一起了。”
松珩心中摇摇欲坠的一角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轰然坍塌。
他蓦的咬紧牙关,缄默片刻,道:“他是只妖鬼,装怪示弱,对你言听计从,花言巧语讨你开心,你根本不知他内地里是怎样的想法。”
说到最后,触及她无动于衷,冷然相望的眼神,他颓然闭了下眼,声线带着一种无计可施,近乎求饶的颤动:“他能为你做的,我也会,我也能。”
“薛妤,我们能不能重头来过?”
“哗啦”
一声,灵符的另一边,传来慢条斯理,刻意至极的杯盏破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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