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滨海市第二人民医院肾内科病房的空气,凝滞得如同化不开的脓血。
消毒水的气味混着绝望的喘息和无言的悲苦,沉沉地压在每一个角落。
窗外灰霾的天空,映不进一丝光亮。
陈默坐在母亲李秀兰病床边的塑料凳上,脊背佝偻得厉害,仿佛随时会被无形的重担压垮。
肺部每一次缓慢的、艰难的起伏,都拉扯着胸腔深处的剧痛,如同有无数烧红的钢针在穿刺搅动。
喉咙深处那股熟悉的、带着铁锈味的腥甜感顽固地盘踞着,被他死死地压抑在紧抿的唇齿之后。
昨天晚上在“美康生物”
那冰冷诊台上咳出的鲜血,以及随后在泥塘巷巷口被拳脚加身带来的浑身钝痛,此刻正像无数只饥饿的蚂蚁,啃噬着他的每一寸神经。
额角的伤口被他自己胡乱粘上的廉价创可贴勉强盖着,边缘渗出干涸的暗红。
脸颊和手臂上的淤青在惨白的灯光下愈发刺眼。
他不敢看母亲的眼睛。
那双曾经温柔、如今只剩下枯槁和空洞的眼睛。
李秀兰躺在那里,像一具被病魔吸干了所有生气的躯壳。
蜡黄松弛的皮肤紧紧贴着嶙峋的骨骼,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气管深处痰液堵塞的嘶嘶声,沉重而艰难。
浑浊的目光艰难地转动,最终落在儿子身上。
当她的视线触及陈默额角的创可贴、脸上的淤青、以及他身上那件掩盖不住憔悴和病态的旧夹克时,枯瘦的手指在薄薄的被单上猛地抽搐了一下!
“默…默仔…”
她的声音微弱得像风中残烛,每一个字都耗费着巨大的力气,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你…你的脸…额角…咳咳…谁…谁打你了?还是…摔了?”
深陷的眼窝里,浑浊的泪水无声地蓄满了,“是不是…那帮…要债的畜牲…又来了?”
她的嘴唇哆嗦着,巨大的恐慌和自责几乎要将她最后的生机吞噬,“都是妈…妈没用…拖累了你…让你…让你…”
“妈!
没事!
真没事!”
陈默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攥紧,猛地抬起头,急切地打断母亲的哀泣。
他努力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尽管这笑容因为牵扯到嘴角的伤而显得扭曲僵硬。
“就是…昨晚回来路上太黑…摔了一跤…不小心磕的。”
他避开了母亲探询的目光,声音故作轻松,却掩饰不住那份虚弱和颤抖,“我皮实得很,过两天就好了。”
他下意识地拉了拉夹克的袖子,试图盖住手腕上那道因粗暴抽血留下的、青紫肿胀的针眼痕迹——那是他拼命想要掩盖的、用身体换钱的屈辱烙印。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一个年轻的护士端着治疗盘走了进来,是负责这个病区的苏护士,大家都叫她小苏。
她看到陈默脸上的伤,脚步微微一顿,清澈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清晰的讶异和担忧。
她没多问什么,只是动作麻利地走到李秀兰床边,熟练地检查输液管,记录监护仪上的数据。
“李阿姨,感觉怎么样?胸口还闷得厉害吗?”
小苏的声音轻柔温和。
李秀兰艰难地摇了摇头,目光却依旧死死锁在陈默身上,充满了无法言说的痛楚。
小苏的目光转向陈默:“陈默,你脸色很不好,嘴唇都发绀了。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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