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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二十七天的国丧期,官员勋贵们还要按品依爵守制,虽说老四房这边褚八爷还是个秀才,没有官身,但二老太爷毕竟是做过阁老的人,整个褚家也多多少少有人出仕,是以整个褚家在一年之内并不打算开展宴饮、堂会等娱乐活动。
几位老太太的寿宴也因此而停办,今日秀荪祖母寿辰,各房也只派了儿媳妇过来磕头送礼,喝了杯茶就回去了。
偏居远离京城的浦口,整个家族都这样克制,秀荪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谨小慎微的家族,要知道就算是那二十七天举国哀痛的时间里,京城也保不齐会有胆大风流的公子哥把裤腰带缠在脑袋上的同时把脑袋也别上裤腰带。
如此,褚家老四房的几位主子,难得聚在了一起,褚八爷终于在这个阴盛阳衰的宅子里,给自己的性别刷出了一丢丢存在感。
送走了几位太太,再用过午膳,大家再次围坐在老太太的西次间品茶。
老太太坐上座,褚八爷坐对面,阮氏搬了把太师椅坐在老太太下首,四姐妹则依次排开,坐在他们对面的小杌子上。
开始的时候,秀荪还担心会如上午般冷场,后来她发现自己瞎操心,褚八爷上午还没有进入状态而已。
无非就是讲些读书和课余的琐事,他的口才就像那滚滚长江水,浩浩汤汤,滔滔不绝,连洗砚台这样的小事都能让他讲出花来,时不时还引经据典,再点缀三两骈句,使得叙述有张有弛,跌宕起伏,妙趣横生,仿佛他身边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石都比人多出朵花来。
老太太听他日日刻苦用功十分欣慰,又听他讲得那么有趣,不由得叹道,“当年你父亲也如你这般,什么事他讲出来都煞是有趣。”
连阮氏都不自觉被八老爷的口才吸引,时不时露出神往的表情,过了一会儿又想起什么,再变回原先的面无表情,如此循环往复。
秀荪对八老爷再次有了新的认识,遗传,有时候强大无比,不仅是在相貌上,有时也在才智上,别忘了老太太的父亲是申阁老,褚八爷的父亲是褚探花。
整个下午,阮氏和八老爷还是无交流,老太太也分别看了他们几眼,并没有出声撮合,仿佛并不着急。
到了掌灯时分,丫鬟已在东次间摆好了碗箸,众人移步过去,依次坐下。
老太太许久没见到儿子,十分高兴,汤都多喝了一碗。
又叫申妈妈端来珍藏的美酒,道,“咱们家里人自己喝点,不算大肆宴饮。”
指使申妈妈给八老爷和阮氏各斟了一杯酒,笑道,“我年纪大了,不胜酒力,你们就当替我干了吧。”
阮氏和八老爷各自端着酒杯,这才有了今天第一次相对而视,秀荪注意到,对视之时,他俩都有点愣怔,好像有什么出其不意的东西在两人之间流动。
难道是好久没见面,好久没相互看看,压根不记得对方长啥样子了?秀荪淘气地想。
接着老太太又让申妈妈给他俩斟酒,继续道,“这一杯,祝我褚家桂榜有名。”
褚八爷和阮氏喜庆地喝下,秀荪他们也应景地喝了口申妈妈给兑的果酒。
再满上第三杯,老太太这次缓慢道,“这一杯,愿我褚家后继有人。”
褚八爷和阮氏双双顿住,转头望向老太太,眼神里有不甘,也有愧疚。
老太太似乎都明白又都不在乎似的,草草挥手,“干了,给我干了。”
八老爷和褚氏双双干了酒杯,老太太就对申妈妈吩咐道,“送老爷和太太回葱介轩吧,我老婆子想和孙女们一块儿。”
“娘!”
褚八爷看上去很错愕,那表情配上微醺的酡红,活像被逼*良*为*娼的良家妇女。
“娘?”
阮氏的表情也很疑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的意味。
这两人难得异口同声了一回,不过,秀荪还是敏锐地发现,阮氏从落座开始一直不停搅动帕子的手指,忽然停了下来,紧紧攥住了手里的帕子,仿佛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似的。
脑海里忽地闪过阮氏藏在房梁上的那个小小的方胜盒子。
难道?就是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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