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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谢律旁边那桌的褚公拍一下桌案,恼怒地道:“狂而无礼!
主仆俱是一般。”
他这一骂骂出了众人的心声。
其实早几年,士族中有一些人向信王示过好,毕竟论才智能力,两位殿下各有千秋,风姿仪容,信王殿下还更胜一筹,而且他是元后独子、母族高贵,陛下这些年又不曾将佟贵妃晋封皇后,信王将来登基简直理所应当、名正言顺。
但明仪皇后薨逝后,陛下对次子的不喜愈来愈明显,这也算了,但信王太傲慢了,他轻蔑的对象并非一事一物、一族一姓,而是身边的一切,士族以傲慢著称、傲慢为荣,刘瑕的傲慢却属于异类。
不过大家已经熟知刘瑕的个性,这怒气主要是冲着元昭,刘瑕好歹是君,元昭一个黄口小儿、六品台郎,没了元家撑腰,仗着刘瑕的势就敢在他们面前撒野?
“气什么?就是盼他狂而无礼。”
谢律说,“元昭要是既有孤勇还善隐忍,你我才麻烦。”
就元昭的年纪与经历来看,少年狂放、易怒易冲动是理所应当的事,会离开元家舍信王而就安王已经很不明智,但反常必有妖,谢律对这个小师弟总难放心,仍有一丝疑虑。
另一人不以为然地道:“七郎太谨慎了,就眼前的形势,王家就算解囊相助把府库倒空,也抵不过我们几家一起信手散财,哪怕元十六再有本事,能凭空变出钱来?”
倒也是这个理,若将谢律跟元昭易地而处,他一时也想不出有什么救难之计。
江南十月底常有大雾,众人说话间,白雾渐渐升起,天上的明月像隔了一层纱般朦胧,再过一会这雾会更浓,那牛车就不好走了。
谢律便站起身,请众人散宴回府。
起了大雾,研朱坊不少宾客都赶在这时离去,研朱坊门前便停了不少牛车,一时拥塞道路,大车都过不去。
姚越今天是骑马来的,倒不受什么影响,他立在街边等奴仆牵马过来,心中仍在思索今晚元昭的表现,一曲《蒿里》解气是解气,但从此就把尚书台里的同僚得罪透了,已经能被参一个“藐视上官”
,就他知道的元小郎,脾气不是没有,但绝不是忍不得的人。
那他为什么不忍,别有意图?还是不需要忍?
正想着,旁边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姚越分神望过去,见旁边一辆牛车前发生了骚乱。
今晚一同赴宴的一名叫叶瑞的同僚,正冷眼看两名部曲踢踹一名奴仆,那奴仆个子虽高,但身上瘦得只有一把骨头,看容貌应该只是少年,只闭着眼跪在地上挨打,从头到尾叫也不叫一声。
一名部曲一脚踹在少年胸口上,踹得少年撞上车轮,额头磕破流出鲜血,少年猛然睁开眼,只恶狠狠地盯住叶瑞,鲜血淌过他的眼皮,衬得瞳仁中那一抹蓝色更加显眼。
姚越第一眼就觉得这少年眼熟,看他睁眼后一双眸子碧如青天,姚越终于想起来,他是那名在奴市里被卖的杂胡儿!
这奴隶是叶瑞用来上车踏脚之用,但他刚刚上车时,这奴隶为他垫脚的手却软了一下,差点让叶瑞摔上一跤,才惹来一番暴打。
叶瑞看这奴隶还敢瞪他,一下又想起今晚在胡人那受的惊吓,看到少年的蓝眼睛心中更加厌恶,抓过车夫手上的马鞭就要劈头抽去——
“叶中郎,这奴隶既然惹你不快,留之也无用,不如卖给我吧。”
姚越握住叶瑞的手腕,开口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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