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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梳着多日不洗的背头,那头发被汗水和油脂粘成一绺绺的,乌黑的眼眶深陷,由于暴瘦,额头上的抬头纹都无力地垂了下来,脖子上的皮也松了不少,往日穿着合身的西服现在几乎像是挂在衣架上……原本一百六十多斤的自己,目前居然成了这个不足一百二十斤的颓样。
廖静深的鼻腔里似乎还嗅到了一股腐尸的气味儿,他对着窗外的玉兰花枝眯起了眼。
“林重,”
廖静深背着手又在寻思,“嗯……林重……”
“这事儿不好写,”
廖静深像面对高桥隆似的尴尬地摇了摇头,“高桥部长还让我客观地评价林重,笑话……他知道我从不轻易评价别人,客观地评价,怎么评价?”
廖静深的记忆忽地回到多年前的一天,那是一个下午,很反感他这满是烟味的办公室的神谷川破例来到这里,坐在沙发上跟他交谈起来。
记忆中的神谷川就从来没有胖过,瘦削的骨架子上好像没有一丝脂肪。
神谷川当时坐在沙发的左边,背对着他非常厌恶的刺眼的阳光。
神谷川虽然没有说过他厌恶阳光的原因,但是有人曾经猜测,阳光会伤害他那习惯用于熬夜和甄别的眼睛。
眉头和鼻孔一样紧皱的神谷川不断地扇着眼前的空气,手里拿着一份档案。
廖静深赶紧去打开窗子,回到沙发上,听神谷川用略带沙哑的嗓音问道:“我听说咱们在新京的两个外勤人员被共产党做了?”
“是,我这正在整理他们的档案,想给您送……”
神谷川不耐烦地打断廖静深的话,问道:“他们的家属知道他们是特工吗?他们的公开身份是什么?”
“家属肯定不知道。
他们一个是电工,另一个是……茶叶店的老板。”
“那就好。
此事不要通知任何人,包括他们的家属,也不要发愚蠢的抚恤金。
档案全部销毁,就当是这两人从来没有存在过,他们的家属以后会报案,警察会以失踪人口立案的,明白吗?”
“明白,太明白了。”
廖静深老练地笑道。
神谷川又沉默一会儿,看着手中的档案问道:“安藤部长想调林重回来,他的档案想必你已经看过了,没有任何问题?”
“从档案上看不出什么问题。”
廖静深想了想又补充,“如果有问题,那也是先出在档案上。”
“你们满洲人,讲话总是喜欢把有或没有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神谷川皱起了眉头。
连廖静深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日本人对他这样的中国人说话,就像避皇帝名讳一样,把话里的“中国”
两个字省略,或是替换成了类似“你们这些满洲人”
、“你们这样的”
、“你们这群”
等等这样的词汇。
“但是我听说……”
廖静深欲言又止,直到发现神谷川正厌恶地看着他,“我听说他小时候在大阪町带着一群伙伴打日本小孩。”
“你怎么知道的?”
神谷川翻着档案问道。
“就昨天,听他们大阪町的街坊邻居说的。”
廖静深清了清嗓子。
“打日本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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