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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且等着。”
东厂的人命六福在廊下候着。
过了会儿来领六福,二人兜兜转转走了许久,六福都快记不得出去的路了,东厂的人终于将他带到一处门前:“进去吧!”
一旦没了退路,反倒不似方才那样畏首畏尾心绪不安了,六福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走进了幽暗的屋子。
屋子里有股异香,六福不敢拿眼睛乱瞟,跪在地上回话道:“奴才六福,见过厂公。”
“听说你有事要当面回禀?”
孟德来隔着一道琉璃屏风问六福。
“左佥都御史姚大人家的公子姚显,去势后只撑了半柱香就没了……”
六福吓出了一身的汗。
这事本不该他知道的,他不过是司苑局一个小内使,和净身房那边八竿子打不着。
偏巧他今日去净身房送东西,正遇上那姚显流血不止,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就断了气。
姚大人和厂公的恩怨六福是知道的,当年姚大人举发厂公的儿子孟广深贪污军饷,害得孟广深下了大狱,当时厂公还没有坐上厂公之位,只是东厂的一个千户,不过手段阴辣恶名在外。
刑部大狱东厂伸不到手,狱中又有无数被东厂残害的人,于是,那孟广深下狱不多久就离奇死在了狱中。
这仇厂公一直记在左佥都御史姚和正身上。
只因那孟广深是他去势入宫前唯一的儿子,后来认再多的干儿子终归不是自己的血脉。
厂公恨姚大人,得势后给姚家安了大罪,皇上念在姚家世代功勋,只下旨将姚家众人发配到南疆。
这种结果孟德来自然不满意,所以才命人在姚家上路前偷抓了姚和正的唯一的儿子姚显。
他抓姚显进宫,一是要姚家断子绝孙为死去的儿子报仇,二是留着姚显在宫中有大用。
孟德来早料到姚显那弱不禁风的身子骨会禁不住折腾,他就没打算让姚显活着。
想着等姚显一死,找个小子塞进宫里一顶便是。
“死得这么干脆倒是便宜他了。”
孟德来的声音如往常一般阴沉古怪,过了半晌披着外袍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坐到外屋的椅子上对六福道:“此事你是怎么知道的?你认得姚显?”
他再权势滔天也不敢明着把姚显弄进宫,这个小太监又如何知道死去的那人是姚显?
“奴才过去办差偶然撞上的。
说来也巧,大前年皇上赏姚家东西,其中有箱东南进供的时令果子,奴才抬东西同去时偶见过姚公子一面。”
六福老老实实地说。
他隐隐感受到了命运那种玄乎其玄的东西。
多年前偶然见到姚公子时,怎么不会想到眼前这个面容清丽的少年,会成为他往上攀爬的助力。
如果他没抬东西去姚府,如果姚公子不是让人见之难忘的美公子,如果今日没去净身房送东西……但凡有一个如果发生,他都没有机会接近孟公公。
“怎么是你来回的话?净身房的人呢?”
“净身房里知情的怕被问责已逃了,奴才不敢声张,等下了值才赶紧来向厂公回话。”
“你倒是机灵,不像那些个没出息的。”
孟德来知道这小太监存的怎样的心思,只问道:“那姚显还在净身房放着?”
“奴才怕别人瞧见,擅自作主把人埋在了净身房后院。”
六福渐渐平静了,箭已离弦,等待他的是大富大贵还是死路一条,不是他可以预料的。
“唔~有几分胆色。”
孟德来起身幽幽地踱步到书案前,翻出张绢布扔给跪在地上的六福:“照着姚显的画像找个年纪相仿容貌肖似的小子顶了去!
别动刀,免得扛不住再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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