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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玖回头看了对方一眼,没有言语,那意思很明显……这种事情下令便可,难道自己会否决掉对曲大的支援吗?
吴玠会意,即刻看向了韩世忠,扶腰肃立的韩世忠怔了一怔,终于明白为什么吴玠要先问官家了,但他此时根本懒得计较这些小事,只是回头指了指在侧后方肃立的王世雄,待后者注意过来,便复又指向了正在高地坡上候命的本部背嵬军,最后,又指向了东南面那片骑军混战的区域。
王世雄不敢怠慢,微微拱手,便即刻转出去,率少许铜面骑士往成闵处传令,准备以这支稍作休整的背嵬军去支援曲端。
细雨之中,稍得喘息的曲大并不知道东线已经成了天大之功,也尚不知道吴大和韩世忠刚刚因为赵官家的一瞥提前给他送来了强力援军。
实际上,其人晃了下脑袋,摇开雨水,然后奋力向周边望去,却只见雨水迷离,双方人马混做一团,如潮如汐,在坡面上起伏不定,根本窥不到大略局势。
而他自己,和他身侧的将士,都只是这片潮汐的一小部分。
之前就说了,御营骑军一冲之下,从战略上而言无疑取得了巨大成功,他们将金军的骑兵一分为二,难以汇集,正是因为如此,才使得金军的撒手锏陷入到两面作战,结果两面都不能为的尴尬境地……从这个角度来说,曲端与御营骑军功莫大焉。
但为此,御营骑军也不得不在付出了巨大伤亡后,依然陷入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艰难局面……再然后,拔离速北走,混战中的御营骑军也一分为二,一部分随张宪、刘錡、李世辅五色捧日旗追逐而去,另一部分却是顺势转而向西,死死咬住了那些合扎猛安。
曲端本人,正在其中。
“都统。”
虽然带着面甲,但因为旗帜和胯下那匹新铁象的缘故,周围御营骑军将士如何不识得曲端所在,而亲校夏侯远领着数十骑自后方催马而来,更是不会认错。
曲端没有回应,只是四面去看,而果然,很快又有两三队骑兵跟夏侯远一样汇集过来,身后兵力也短暂汇聚到了四五百众。
“只能聚起这些人吗?”
曲端忍不住长长吐了一口气。
“刚刚那支赤心队呢?是跟张中孚凑一起去了?”
“应该没有,只是被那支铁浮屠(合扎猛安)从中间截断了。”
夏侯远勉力指着不远处的一支三四百人的具装金军脱口而对。
“在另一面!”
“那就再冲回去,把人带回来。”
曲大不愿多想,也来不及多想,因为和此刻正在匆匆汇集的宋军骑兵一样,那股被作为对手的合扎猛安也很快注意到了这边的旗帜和情形,并立即开始了汇集和调整。
众人当然无话,这种战场上,没人敢停下,也停不下来,唯一的正确做法,就是不停的汇合友军、打散敌军……他们便是想护着曲端去一个安全地带,也得通过这种方式来转移。
于是乎,不过是稍得喘息,御营骑军所属的宋军重骑四五百骑,便匆匆与那三四百铁浮屠发起了又一轮对冲。
且说,人马俱甲的铁浮屠当然战力非凡,甚至可以说在这种短途低速冲锋与白刃战中占尽了优势,可曲端身侧亲卫也都是精挑细选,再加上兵力稍微占优,而且对方身后应该就有一支两三百人的赤心队可以重新汇合,所以这次冲锋其实应该是没有太大问题的……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曲端以夏侯远为前锋,一冲之后,短促的交战,便成功引起了之前那支赤心骑的注意,继而汇合过来,而对面的这支铁浮屠在丢下十几具尸体后,也无奈选择了暂时后撤。
就是这种战斗模式……因为死伤和减员导致士气跌落,双方不得不以这种小规模低速冲锋来相互发起战斗,而且往往会在交战前减速,进行一场短促的剐蹭式的白刃战……最后,士气更高而非伤亡更少的那方占据阵地,获得所谓胜利。
但失败者也会很快重整,反扑回来。
这种战斗,就好像无穷无尽一般,但又不可能是无穷无尽的,因为每一次类似的战斗,双方都会有各种各样的损耗。
譬如这一次,宋军除了付出七八名减员外,连带着曲端胯下的坐骑也直接瘸了腿……一名因为打滑而落马的金军铁浮屠,带着最后的挣扎努力想去砸曲端的腿,却误中副车,骑兵锤隔着丝绸罩衣砸到了新铁象的左后腿上,一时间,伤口血肉糜烂,隐隐可见白骨。
随即,这名铁浮屠被夏侯远勒马狠狠践踏在了肚子上,但那只赵官家御赐的骏马也蜷缩起了左后腿,再难支撑奔跑。
在这种战场上,这无疑是件很危险的事情,所以即便是御赐的神骏,也必须得放弃,曲端也毫不犹豫的翻身下马,准备更换坐骑。
唯独刚刚经历了一场短促白刃战的战场之上,完好的无主坐骑根本不存在,不是战马也有损伤就是相关装备受损……无奈之下,和几名下属稍微对照后,曲端只能尝试将原本的鞍鞯换到一匹马镫扯开了的宋军制式战马上,但还没来得及动作,随后一声示警,一彪四五百人的金军铁浮屠便忽然出现在曲端东面侧翼位置。
这个数量的铁浮屠对于眼下的曲端及其周遭兵马而言就已经很危险了,尤其是其中还很有可能存在一位能做主的金军猛安。
当此之时,旁边一名正在协助曲端换鞍鞯的骑兵军官毫不犹豫,直接骑上了那匹马镫扯开的战马,曲大当然也不做作,立即翻身上了对方的战马。
随即,便又是与金军骑兵的匆匆一冲。
这一次,吃亏的明显是没来得及提速的宋军,为了保护旗帜,曲端不得已扔下了部分下属,逃到了一侧的洼地中重整。
而刚刚停下,尚未来得及等到其他骑士汇集而来,一只背上空荡荡的战马便引起了曲端的注意……这匹马的一侧马镫完全被扯开了,只是因为跟随头马的习惯一路追到了洼地。
雨水之中,曲端难得失神了片刻,但还是趁着周边兵马汇集的空档询问了一句:“你们有谁知道,刚刚给我换马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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