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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恶意,我保证。
这只是一句俗话,只是一句笑话,你知道吧,没什么意思。
他是你们的本家吗?”
赛利抑制住他那火热的渴望,极力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气回答道:
“我——呢,我倒不知道是不是本家,可是我们听见人家说到过他。”
那位编辑很高兴,于是又恢复了镇静的态度。
赛利接着又说:“他——他——身体还好吗?”
“他身体还好?嘿,天哪,他到阴间去已经五年了!”
福斯特夫妇浑身都因伤心而发抖,虽然内心的感觉好像是高兴。
赛利不动声色地——以试探的口吻说:
“啊,真是,人生就是这样,谁也不免一死——连阔人也免不了这一关。”
那位编辑哈哈大笑起来:
“如果你这话也包括提尔贝利,”
他说道,“那可是不恰当。
他是一钱莫名的,镇上的人不得不凑钱来埋葬他。”
福斯特夫妇呆若木鸡地坐了两分来钟,又发呆,又发冷,然后赛利脸色苍白、低声低气地问道:
“真的吗?你说的这是真的吗?”
“嘿,那还用说!
我是遗嘱执行人之一。
他死后什么也没留下,只有一部手推车,他把它给了我。
那部车子没有轱辘,根本没什么用处。
可是也总算聊胜于无,所以为了答谢他这番好意,我就随便写了几句悼词,准备发表,可是让别的材料挤掉了。”
福斯特夫妇根本没有听见——他们的杯里已经盛满了苦酒,再也装不下了。
他们垂头丧气地坐着,除了心痛而外,对一切都失去感觉了。
一个钟头以后,他们仍旧低着头坐在那儿,一动不动,无声无息;客人早已走了,他们却没有发觉。
然后他们才动了一动,无精打采地抬起头来,沉思地瞪着眼睛互相望着,心神恍惚,像做梦一般;随后他们像小孩子似的,迷迷糊糊地互相说起梦话来。
他们间或又转入沉默,一句话只说到半截,似乎是不知不觉,或是想不起该怎么往下说了。
有时候他们从这种沉默状态中醒过来,便有一种模模糊糊的、片刻的感觉,知道他们心里想过一些事情;然后他们就以一种无言的、热切的关怀,温柔地互相紧握着手,同病相怜地彼此支持着,似乎是想要说:“我是和你相亲的,我绝不会抛弃你,我们要有祸同当;迟早总有个解脱的时候,总会忘掉一切,坟墓和安静的境界在等着我们;耐心点吧,不会太久了。”
他们继续活了两年,度过了许多心神不安的夜晚,老是沉思默想,沉浸在模糊的悔恨和悲伤的梦境里,老是一声不响;后来终于在同一天,他们夫妻俩都得到了解脱。
临死的时候,笼罩在赛利那颗伤透了的心上的暗影暂时散开了一会儿,他说道:
“暴发的、不正当的巨大财富是一个陷阱。
它对我们毫无好处,疯狂的欢乐只是暂时的;可是我们为了这种意外横财,却抛弃了甜蜜而单纯的幸福生活——让别人以我们为戒吧。”
他闭上眼睛,静默地躺了一会儿;然后一股临死的冷气向他的心脏蹿上来,他的脑子渐渐失去了知觉,这时候他发出喃喃的呓语:
“金钱给他带来了苦恼,他却报复到我们头上,其实我们并没害过他呀。
他如愿以偿了:他用卑鄙而狡猾的诡计,不过留给我们三万元,他知道我们会想法子多赚一些钱,毁掉我们的一生,伤透我们的心。
他用不着多花代价,本可以使我们不起增加财产的欲望,不受投机的诱惑;如果是个心肠较好的人,一定会这么做;可是他却没有宽厚的精神,没有同情心,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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