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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一虽被逼入世,却单纯到近乎不谙世事。
他并不知扶不祸是拓跋皇室的司巫,只当这个清冷如冰的黑衣女子是悬壶同道,受拓跋焘之邀,一同为芜歌治疗的。
故而,他对扶不祸冰冷到近乎质问的一连串追问,浑不在意,反倒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扶不祸免不得对他另眼相看:“你就是永安侯刘子安?”
心一对自己的俗名,总感觉陌生,不由怔了怔。
他点头,只随意嗯了嗯,便又捣鼓百子柜里的草药。
扶不祸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个温润如玉的男子:“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匈奴人,更像汉人。”
永安侯府刘氏一族,是前秦匈奴王的后裔。
心一明明是匈奴和鲜卑的血脉,却因服了建康的水土,看起来确实像是地地道道的南方汉人。
“众生平等,哪有匈奴和汉人之分?”
心一拨着掌心里的草药闻了闻,似乎还欠了些日头,明日该翻出来再晒晒。
扶不祸闻言,不由又多看了心一几眼。
只那欧阳老头着实聒噪,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臭小子,听说新来了一个巫医,还是个巫婆!”
扶不祸颦眉,幽幽地望向堪堪跨过门槛的老头子。
老头子初见这个一身黑衣的扶不祸,不由骇了一跳:“哎哟,竟然这么年轻啊!”
“老头,少说,多做。”
心一出定一般,看也不看老头子,依旧自顾自地整理着草药。
老头子老顽童似的吐了吐舌头,冲扶不祸问:“敢问尊姓大名?”
扶不祸的目光悉数落在百子柜前的男子身上,只心不在焉地应酬老头子道:“不祸。”
自此,三个医者,一个毒圣,一个巫医,一个僧医,看似风马牛不相及,却隔三差五就凑在了一起,切磋医术。
渐渐地,因为患者芜歌的加入,他们的活动又扩展到品茗、下棋、赏花、抚琴等等。
倘若不是拓跋焘几乎每天都要黏上来,芜歌在别苑的日子倒是极自在的。
芜歌只觉得这样的拓跋焘有些陌生。
在她的记忆里,这个男子玩世不恭,吊儿郎当,如今却像换了个人,对她殷勤备至到让她难以招架。
夏日午后,知鸟叫得极是烦躁。
拓跋焘如今最大的喜好,莫不过是在这样的午后,切一些凉果,做一盘冰镇切果,给隔壁的女子去暑气。
今日,他切的是西瓜,也不知是请教了御厨,还是自己突发奇想,竟然用了心一捣药的瓷樽碾瓜出汁。
芜歌靠在凉椅上,看着他忙得如火如荼。
临了,在那杯红灿灿的果汁凑到唇边时,她接过去,却是不解风情地说:“从前不曾听说陛下喜美食啊。”
拓跋焘自饮一杯,笑道:“朕喜的不是美食,是阿芜你。”
饶是几乎朝夕相处了半年,他每每都是见缝插针地说着肉麻话,芜歌也还是不习惯地微红了脸:“你真的不必如此的。”
拓跋焘却笑得越发畅快:“若非如此,阿芜怎会知晓朕的诚意?奇珍异宝,不过是铜臭物,你必然是看不上眼的。
绫罗绸缎这些,你不见得喜欢,况且又不是朕织布纺衣的,有何心意?朕挑美食赠阿芜,不过是讨巧图简便,也给你留实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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