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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张着嘴等着吃!
车份大,粮食贵,买卖苦,有什么法儿呢!
不如打一辈子光棍,犯了劲上白房子,长上杨梅大疮,认命!
一个人,死了就死了!
这玩意儿一成家,连大带小,好几口儿,死了也不能闭眼!
你说是不是?”
他问祥子。
祥子点了点头,没说出话来。
这阵儿,来了个座儿,那个矮子先讲的价钱,可是他让了,叫着高个子:“老大哥,你拉去吧!
这玩意儿家里还有五个孩子呢!”
高个子笑了:“得,我再奔一趟!
按说可没有这么办的!
得了,回头好多带回几个饼子去!
回头见了,哥儿们!”
看着高个子走远了,矮子自言自语的说:“混他妈的一辈子,连个媳妇都摸不着!
人家他妈的宅门里,一人搂着四五个娘们!”
“先甭提人家,”
另个小伙子把话接过去,“你瞧干这个营生的,还真得留神,高个子没说错。
你就这么说吧,成家为干吗?能摆着当玩意儿看?不能!
好,这就是楼子!
成天啃窝窝头,两气夹攻,多么棒的小伙子也得趴下!”
听到这儿,祥子把车拉了起来,搭讪着说了句:“往南放放,这儿没买卖。”
“回见!”
那两个年轻的一齐说。
祥子仿佛没有听见。
一边走一边踢腿,胯骨轴的确还有点发酸!
本想收车不拉了,可是简直没有回家的勇气。
家里的不是个老婆,而是个吸人血的妖精!
天已慢慢长起来,他又转晃了两三趟,才刚到五点来钟。
他交了车,在茶馆里又耗了会儿。
喝了两壶茶,他觉出饿来,决定在外面吃饱再回家。
吃了十二两肉饼,一碗红豆小米粥,一边打着响嗝一边慢慢往家走。
准知道家里有个雷等着他呢,可是他很镇定;他下了决心,不跟她吵,不跟她闹,倒头就睡,明天照旧出来拉车,她爱怎样怎样!
一进屋门,虎妞在外间屋里坐着呢,看了他一眼,脸沉得要滴下水来。
祥子打算和和稀泥,把长脸一拉,招呼她一声。
可是他不惯作这种事,他低着头走进里屋去。
她一声没响,小屋里静得像个深山古洞似的。
院中街坊的咳嗽,说话,小孩子哭,都听得极真,又像是极远,正似在山上听到远处的声音。
俩人谁也不肯先说话,闭着嘴先后躺下了,像一对永不出声的大龟似的。
睡醒一觉,虎妞说了话,语音带出半恼半笑的意思:“你干什么去了?整走了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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