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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般说话其实已落了下风,但她并不在乎,自古便有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的故事,她只需弄清楚对方这怪异的散手,有的是一雪前耻的机会。
林守溪哪里猜不到她的想法,但同样,他对于‘擒龙手’的来历亦很好奇,慕师靖将他当做实验的对象,他又何尝不是将对方当成练武的木桩呢?
“可以。”
林守溪答应了下来。
山脚之下,两道凌厉的目光相触,似短兵相接,他们摆出架势,运转着武功招式的手臂很快又碰撞在了一起,接二连三地撞出啪啪的响声。
林守溪运转着擒龙手的心法,他只觉得自己的脊椎如铁铸的一般,支撑着他身子的运动,其他倒也没有太过特殊之处。
慕师靖的感觉则要特殊很多。
她发现,自己无论使用什么招式,只要一触及林守溪的手,就会产生一种玄妙的震颤感,这种感觉是从骨与血中散发出的,仿佛雄鸡之于蜈蚣,螳螂之于夏蝉,她招式的锐气被对方四两拨千斤般挫去,仿佛高温中的冰,回归了柔软的本质。
这到底是什么武功,怎么这般邪门?创造出这等功法的该是怎样的邪道妖人?
平削如镜的山峰下,两人规规矩矩地对换着招式,忽然间,林守溪身影骤动,以擒龙手飞快打散了慕师靖的招式,将她一把抱住。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慕师靖愣住了,她厉声喝问:“说好了点到为止,你这言而无信的小人竟敢……”
话音被一道裂空而来的啸声打断。
林守溪抱着慕师靖,身影一旋,躲进了石壁后方的阴影里,而他们先前所站立之处赫然插着一柄长枪般的巨箭,地面被凿出深坑,飞溅而出的乱石则被林守溪展袖一定,拦在了身前三步之外。
“小心。”
林守溪这才开口,他松开了环住慕师靖腰肢的手,慕师靖软靴落地,她心有余悸地看着那支巨箭,意识到他们遭遇了伏击。
说来可笑,她明明有着极强的感知力,但先前她太过专注于研究林守溪的武功,竟连这般明显的伏击都未能发现。
她自嘲地笑了笑,由衷地对林守溪说了声:“多谢。”
他们没什么交流的时间,随着这一箭的射来,夺夺夺的响声变得更加密集,它们宛若群蝠出洞,在黑夜中振出恐怖之音。
与此同时,潜藏在复杂地形中的追兵几乎一拥而出,妖潮般朝着此处冲来,混杂着激烈如擂鼓般的马蹄,连成了近在耳畔的震天声响。
越来越多的巨弩上膛射箭,箭来自高处,它们撞上山岩,擦除火光,一边封锁两人的退路,一边将遮掩的山壁大面积地摧毁,转眼之间,他们所处的山石掩体已被包围,他们赫然置身在了战场的最中央。
林守溪与慕师靖对视了一眼,他们都未在彼此的眼中看到半分惊慌,相反,他们都冷静得吓人,这一眼里,他们没有任何交谈,却已达成了共识:
杀出去!
这一决断没有任何的阴谋诡计,它所包含的,只是这对魔道传人对彼此的自信!
妖潮逼至眼前时,湛宫与死证几乎同时出鞘,这两柄剑迎上山体外吹来的烈风,亦发出了熊熊火焰般的光,两人越出掩体,挥剑杀出,如绞肉的机器,冲杀到了妖潮的之中。
两人的分工很明确,林守溪负责拦住山道那边源源不断的妖潮,慕师靖则沿着山壁攀援而上,去摧毁那几张架设好的弩床。
林守溪借着狭窄的山壁左右腾跃,箭雨在他身边穿梭而过,却不能伤他分毫。
他并未将力气浪费在牵引妖潮里,而是明确地将目光放到了一位位打头的妖将身上,他踩着妖军高举的盾牌,以此为阶,厉鬼般突破了长矛与兵刃,抓住妖将的肩甲,将它们从高大的坐骑上拖下,以膝压住他们的胸膛,再以刀剑刺穿它们的咽喉,当着群妖的面将其斩杀在地!
慕师靖的动作同样凌厉,她一旦认真起来,那些高速射出的弩箭就再也碰不到她,她攀岩而上,精准地杀入了他们的藏身之处,以剑将弩床斩得开裂,也有妖兵因恐惧而激起血性,抄弩箭如枪,笔直地朝少女刺去,却被她夺枪一拧,反手刺了个肠穿肚烂。
远处,一尊魔巢的圣辇高高悬着,辇中的黑影遥望着白雪岭下的战斗,露出了切切的笑声。
“影子大人,圣子真的是叛徒吗?”
一位妖将立在他的身边,忧心忡忡地问着。
昨日还是尊贵的圣子,今日就成了罪恶的叛徒……妖将有些难以理解和接受,毕竟他还在等着圣子大人颁发的徽章呢……
“千真万确。”
影子的话语带着难掩的得意,“这圣子确实掩藏得很好,但她蒙骗得了你们,又如何蒙骗得了本王?你看啊,她现在正和那三界村的少年并肩作战呢,如此铁证,将军不会视而不见吧?”
一年前,影子想要炼化魔巢的圣镜,不曾想圣镜有灵,他在炼化的过程中露出了大破绽——他照镜太久,于是自己的影被镜俘获,反而为它逆转功法,炼了自己。
若非有神雾救命,此刻便是它困于镜中,而杜切带着真主逃之夭夭的局面,届时他必将被有鳞宗的怒火焚成灰烬。
幸而苍天垂怜,他原本只是想配合圣子杀死那个少年,不曾想非但借刀杀人宰了杜切令自己重获自由,他还通过自己栖息的镜子勾连到了杜切的思维,得知了圣子的真面目。
一位叛徒伏诛,一位叛徒浮出水面,这是何等的大好局面?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早已计划好了一切,所以才答应了圣子的请求,毕竟以他的足智多谋,做出这等一箭双雕之事也属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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