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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喜欢待在园子里,没事浇浇水、打打枝什么的,就是没有什么事,他站也要在这园子里站大半天——这个他父母亲分给他的一百五十亩梨,承载着他全家人的希望啊!
新鸿在家里早已做好了饭,等着他的丈夫回家,满满在地上糊得满脸是泥,也不怎么管他,哪个细娃儿不是在地上滚大了的?见郭金城还没回来,她开始在一个大的塑料桶里发面。
下午太阳实在太大,人是万万不能出去暴晒的,吃完饭午休一会儿,郭金城就要把这二三十斤麦面做成上好的面条,然后一把一把地卖给同村的乡村,当然也再送父母和大哥大姐一些。
二四八月凉快时,人们还各自上门来取,一个酷暑一个严寒季节,郭金城就得一家一家在送。
他最大的心愿就是想买个三轮车开着车送,但一辆三轮车要四千多元钱呢,而那板鸭生意,自从过了春节就一天不如一天好了,尤其是这夏天人们热得不行,哪个还想吃肉?这个米面生意,没有车也卖不了多远,不过就是挣几个生活费,基本没有节余。
梨园也是父母看不过,刚给他们分下来,收成好孬还得看天气,挣几钱除了日常开支也剩不了多少,不过总算能够凑合着勉强过吧。
新鸿还好,郭金城心疼她,就让她在家做做饭、带带娃,重活儿基本不让做。
现在满满也长大了,她也腾出手来,有时空了帮到发面,冬天来了卤卤鸭子,其余大多时候也和村子里的一起打麻将去了。
麻将还是前几年回蜀川王家湾娘家没事时,坐在旁边看父亲打看会了的,没想到回郭家台,这边也有人打,只是打法略有差别。
王道渠本身是不想新明再打麻将的,这家伙打牌打得大,瘾子大,就想赢钱,几近赌博了。
而对赌博,他自己这一辈子有深刻惨痛的教训。
而这教训,新明也有,他虽然坚持说自己不是赌博,可要不是输了钱,他怎么会去偷钢筋卖,把一个好生生的工作整脱了不说,还跑到冀中那边出了这一档子事?可新明刚一回来也没得事干,就跟着一起去上湾耍。
起初他也不打,就站着或坐着在旁边看,关键时候指点一二,王道渠照着基本正确,有时上个厕所什么的,新明也帮着打几把,一般都十打九赢,原来那些打牌洗盒子的手艺还没有丢,习惯改也改不掉呢。
渐渐地,王道渠也不再说什么了,两爷子基本上没事就出入上下湾,手气孬时干脆就让明娃子上。
这暑假期间,外面工作的、读书的也回来,上湾居然逗起了两桌麻将,父子俩就各自坐一桌,你打你的我打我的互不干涉,新明这上桌有时年轻人多一两个就打放炮下,六七个人时干脆又诈起了金花,一个院子弄得像赶场似的吵哄哄闹嚷嚷乱糟糟的。
上湾成河东河西两乡出了名的“麻将窝”
。
这夏天是最热的季节,对有些人来说也是最闲的季节,比如新初。
田里的水稻,地里的苞谷高粱红苕花生豆子都在疯狂地生长,还没有成熟到丰收的时候。
农民活路少,干部也闲得慌,天气这么大,不打麻将又能干什么呢?尤其是小融回祥兴那几天,新初可以说是天天晚上不是与赵部长那几个领导一起耍,就是跟胡军那发兄弟伙一起打,打得个不亦乐乎好不快活。
新初本身是个爱读书爱写作不打麻将的人,尤其是听了父亲当年赌博的故事,他不但不打牌,而且还十分痛恨打牌。
可是在他休学回家住在涌北学校二姐家那年,父亲也在那边给二姐做饭,没事就与学校老师一起打麻将,有时差人就叫新初“斗脚脚”
。
新初说不会,父亲和老师们就说麻将这个东西简单得很,一学就会、一听就懂。
事实上也是果不其然,新初边学就边上路了。
新初母亲这一辈子最气不过的也是这一点,常骂王道渠那个老东西啥子不给儿女们留,就把打牌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传了下来。
麻将这个东西也真的是神奇得很,蜀川人打,冀中人也打,听说全国人都在打呢,也不知是真是假。
有人打麻将是为了消磨时间,有人是为了跑门子巴结领导,有人是为拉关系做生意,有人也纯属是为了兄弟姐妹同事朋友一起打堆找乐子,当然也有人完全是为了赢钱搞赌博。
新初到底属于哪一种,自己也说不大清楚,赌博是绝对没有的,他没有赌瘾,也从不打大牌;跑门子巴结领导也不像,他对这一套套反感至极痛恨至极;拉关系做生意更不可能,他从来就没有做过什么生意;要说领导同事兄弟朋友一起消磨时光好耍顺便能赢点钱更好这种心态或多或少都有点吧?至于说这麻将究竟要打到什么时候,新初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说不定哪天自己突然就觉得打伤了打累了打烦了说不打就不打了,或者说哪天上面突然来个禁令你就是不敢打不能打想打也打不成了。
一时间,全国上下、神州大地是外头打屋里打,宾馆打茶楼打,上班打下班打,白天打晚上打,饭前打饭后打,干部打群众打,男的打女的打,老的打少的打,大人打细娃打。
特别是蜀川,哪家饭店包间、宾馆房间没得麻将,那家的生意基本上就做不走。
真所谓“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无关;风声雨声麻将声,声声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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