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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忘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钟,正在我辈。”
谢籍摇头晃脑讲出这一句,众人立刻咀嚼咂巴这句话滋味。
夙夜却听不明白,她不耐烦道:“小子,你是不是欺负老娘读书少?再学酸秀才讲话,老娘打得你娘都不认得你……讲人话。”
谢籍嬉皮笑脸:“姑姑这话讲的……姑姑岂止是读书少,姑姑女红也不曾学过吧?”
他知夙夜是和黄柳一般的人物,豪放不输男子,女儿家应知应会一概不会。
夙夜作势要打,谢籍连忙抱头鼠窜。
她双手叉腰,“小子你记好,老娘与你小师叔,乃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弟,你再不讲这话是何意,老娘认真收拾你。”
谢籍见夙夜真要发飙,连忙收起嬉皮笑脸,打拱讨饶:“姑姑息怒,侄儿哪敢卖关子,这就给姑姑个讲分明。”
他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姑姑你看,这世上的人,大致可分为三种。”
“第一种,是那种传说中得了大道的圣人。”
谢籍指了指天,又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他们心合天道,看得太高太远,觉得世间儿女情长、恩怨纠葛都是过眼云烟,就跟看蚂蚁打架似的,心里不起一丝波澜。
这叫忘情,不是没感情,是觉得太小,不值当动感情。”
夙夜皱了皱眉,似乎有点懂了,哼道:“装神弄鬼,不爽利。”
谢籍又道,“第二种,就是最底下那些吃不饱穿不暖的人。
他们每天只为一口吃的奔波,脑子里琢磨的也就是怎么能活下去……什么家国天下,爱恨情仇,他们不懂,也没力气去懂。
这叫不及情。
其实也不是不想,是够不着。”
“那是,饭都吃不饱……”
夙夜撇撇嘴,“换我也没心思想些有的没的。”
“第三种,就是咱们这样的。”
谢籍挺起胸膛,声音也高了几分,指着自己,又指指大家,“咱们有在乎的人,比如姑姑你护着小师叔,小师叔护着我们大家;咱们有想做的事,比如小师叔想为这天地寻条新路,咱们想跟着他一起闯;咱们会为不平事愤怒,会为值得的人拼命。”
他眼神发亮:“咱们会被情义牵挂,会被信念点燃,会哭会笑会骂娘……这就叫情之所钟——把一腔热血,满腹心思,都寄托在了这些人,这些事上。
正在我辈就是讲,像我们这样活着的人,才是这世间活得最有意思,最真实的。”
夙夜听完,愣了片刻,随即一拍大腿,“原来是这个意思,那老娘就钟情我老弟。”
说罢望向洪浩。
然而洪浩却有些出神,似乎并未听见。
他目光只盯着空无一物的桌面,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
“老弟,发什么呆呢?”
夙夜见他没反应,用胳膊肘碰了他一下。
洪浩猛地回过神,“啊?哦……没事。”
他摇了摇头,但眼神却变得格外清亮,带着一种豁然开朗的明悟。
“小子,”
洪浩抬起头,目光灼灼地望向谢籍,“你破译出的这一句……讲得真好。”
他顿了顿,“我方才就在想,这本册子……恐怕根本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修炼功法,也不是藏宝图。
更不是你小子以前推测的青楼账簿。”
“它很可能……就只是写下它的那个人,在自己的日子里,随手记下一些零碎的所思所想,一些……心得感悟而已。”
“是了,就是这样。”
洪浩笃定道,“这便是日记二字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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