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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东生出了办公室,先向王所做了汇报,只说是牵扯到的案子是1987年的一桩已经判了的旧案,压根没提交易的事情。
王所嘀咕道:“那可有的忙了。”
这种几十年前的案子一旦重审,对公检法都不轻松,要翻无数的卷宗,做大量的工作,还要找那些已经退休的老干警,老检察官和老法官的后账,哪个单位都不乐意发生这种事。
范东生自己不敢擅作主张,因为韩梅的条件很苛刻,她要求等冉飞出狱后,政府赔偿金分一半给自己,而且小玉的抚养权也不能交给包钢,得找个好人家收养,这就复杂了,因为包钢是生父,没有明显的虐待行为,法院不会将抚养权转移给别人。
王所嘀咕了几句,让人把韩梅移交看守所,就忙别的事儿去了。
范东生没去新房打扰傅平安两口子,在电话里和哥哥说了此事。
傅平安还记得这个案子,当年他曾经带着记着殷素素一起去找韩梅,期望她为皮爸作证,被韩梅无情拒绝,现在韩梅主动要求翻案,那真是求之不得,以自己现在的能力,搞定包钢这个渣爹不是问题,他当即告诉范东生,答应下来,务必洗清皮爸的冤屈。
所里要派车押送嫌疑人去看守所,范东生主动请缨,路上他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韩梅聊着,用他们两个人互相能听懂的语言,他隐晦表示,买卖成交。
昌河警用面包车后排的铁笼子里,飞驰而过的路灯光打在韩梅脸上,阴森变幻。
送完嫌疑犯,范东生又去了一趟医院急诊,先看望了小玉,小女孩洗了胃之后无大碍,已经睡着了,看着孩子长长的睫毛,范东生有些难过,他在基层派出所待了区区半年,就见惯了世间一切丑恶和无奈,小玉才六岁,人生道路就已经定型了,将来流落风尘的可能性极高。
他又去看了包钢,包钢脑袋确实硬,连重症监护室都没进,只不过一只耳朵被砍掉,脸颊和脖子上各一个大口子,包着纱布,勉强能说话,他骂骂咧咧告诉范东生,自己只不过喜欢喝点酒,打点麻将,全中国的男人不都这样么,这娘们是疯了,居然拿菜刀砍自己。
范东生说你老婆可能要判好几年,包钢沉默了,说我不告她行么。
“不行,这是公诉案件。”
范东生说,他知道这个男人龌龊的想法,韩梅进了监狱,他就没人做饭洗衣服了,还得拉扯女儿,这买卖不划算。
“你个大男人带个孩子,也真不容易,唉,自己作死,怪不了别人。”
范东生说,他的目的是包钢交出抚养权,但对这种精明的混混决不能直说心里的想法,必须绕着弯子说,让他自己主动提。
包钢不接茬,显然韩梅要入狱的打击比他被砍掉耳朵的打击还大。
“你赌球?”
范东生问。
“小玩玩。”
包钢咕哝了一句,不敢直视范东生。
“借的哪家的钱?”
范东生直接问道,赌球的人必然会借高利贷,包钢欠下三百万赌债的事儿很可能是真的。
包钢挠挠头,这个男人有些慌张,他本来就是个市井无赖,混的一塌糊涂,42岁那年时来运转,傍上了比自己大三岁的半老徐娘韩梅,韩梅人老珠黄,但家里老房子拆迁能有一大笔进账,包钢热心的帮着出谋划策,在拆迁办断水断电后,带着柴油发电机和煤气罐搬进韩梅老房子抗拆,最终拆迁办屈服,同意了韩梅的补偿要求,两人也走到了一起,老树开新花,2011年生了个孩子,就是小玉。
本来小日子还算不错,政府补偿了三套房子和一百万现金,包钢和韩梅都是一辈子混迹底层的人,骤然暴富,难免膨胀,觉得自己是天选之子,干啥啥都行,两人先后开过饭馆和棋牌室都没干下去,百十万现金放在融资公司血本无归,三套房子也折腾的只剩下一套,实在吃不上饭了,又故伎重演去北京上访,想让政府再补偿一点,范东生上回在北京接访,就接的他们。
好日子过了七年不到,鸡飞蛋打一场空,还欠了一屁股债,一个四十九岁的老男人拖着个六岁的娃娃怎么过日子,包钢不敢去想,生活就像地狱,地狱下面还分层,他觉得自己正在往十八层跌落。
“孩子可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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