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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了一两二钱六分银子,伙计绞银锭的时候,心疼死小的了……”
坐在一旁绣荷包的芳岁抬手给他一记爆栗,啐道:“又没花你的钱,我们小姐自己费钞,你心疼什么?”
莲壳摸摸被敲的地方,嘿然道:“我这是替五小姐心疼。”
傅云英也心疼,以前是翰林家的小姐,不知柴米油盐贵,后来出嫁后才明白世道艰难,一文钱恨不能掰成两瓣花。
现在她当然是不缺钱的,供她吃喝花用的是傅四老爷,她每月有八两银子月例,这八两银子不包括胭脂水粉、纸笔文具之类的支出,单单给她作零花用。
黄州县家境富裕的四口之家一年的花费也不过十几两而已,她每个月有八两,傅四老爷隔三岔五的还随手从袖子里掏出一两块小银锭让她攒着玩儿。
大半年下来,她的钿螺钱箱子已经装满了。
韩氏长到二十多岁,从来没有见过银子长什么样,如今她能娴熟地分辨出银子的含量高低和好坏,不用戥子秤,掂几下就知道大概是几钱几分的。
不过这些始终是傅四老爷的钱,傅云英心里记着账目,总不能一辈子靠傅四老爷养活。
这种情况下,花一两二钱六分银子装裱一幅画,清冷如她,也有点肉痛。
没办法,谁让莲壳信誓旦旦地保证说傅云章喜欢画呢。
拜师礼不可能真的随随便便用几个字打发,那天傅桂刚好提醒了她,她给傅云章画了一幅《端阳即景图》,枇杷、桃子吃完就没了,画的枇杷可以保存很久。
她上辈子跟着父亲魏选廉学过画,后来母亲阮氏怕她沉迷其中移了性情,不许她再碰画笔。
多年不画,很多基本的笔法都忘得差不多了,不过画一幅即景图还难不倒她。
大丫头莲花和莲叶取来挑竿,站到外面光线充足的廊檐前,把装裱好的画徐徐展开来。
莲壳自觉差事办得极好,叉腰站在画卷旁,一脸得意,“看看这手艺,看看这绢帛,我跑了好几家,最后才找到这家裱画铺。”
芳岁继续啐他:“那也是我们小姐画的好!”
他们几个在一旁叽叽咕咕说话,傅云章心中好奇,频频望向他们,傅云英平时读书很专注,很少走神,更不会抛开书本和丫头们嬉闹,今天这是怎么了?
难不成她真的读《易经》读到心力交瘁,只能和丫头们玩耍来散闷解愁?
“二哥。”
一声呼唤惊醒沉思的傅云章,嗓音冷冷的,像深藏幽谷的山泉,空灵澄净,语调却柔和,傅云英扯扯他的衣袖,“我画了一幅画,给你装点屋子。”
傅云章一愣,起身走到长廊里,“你会画画?”
“孙先生教了一点。”
傅云英随口胡诌道。
科举考试主要看八股文写得好不好,另外也考策论、古赋、诏告、章表,以及骑、射、书、算、律。
其中还有试帖诗,试帖诗必须严格遵照格式和韵脚,讲究对仗、用典。
孙先生要求傅云启和傅云泰熟背《训蒙骈句》、《声律启蒙》、《笠翁对韵》,督促二人背诵韵脚和历朝历代的名家名作,就是针对试帖诗的训练。
文人讲究画中有诗,诗中有画,以画赋诗,以诗作画。
绘画集书法、画画、文赋、篆刻为一体,为了培养对诗赋的感悟力,讲究的人家会让族中子弟从小学画。
孙先生要傅云启和傅云泰从古琴和绘画中挑一样,兄弟俩偷懒,觉得绘画简单,随便涂抹几笔就好了,不约而同选择学画。
傅云英没得选,她不擅长音律,孙先生弹了几首古曲给她听,看她没有任何动容后,建议她学画。
其实孙先生才开始教她调墨,等她能领会焦墨,浓墨,重墨,淡墨,清墨之间深浅和光泽的不同后才教她运笔技巧。
上午日晒庭院,光线正好,池水波光潋滟。
莲壳高举挑竿,走到傅云章身前,“少爷,您看,这画上的枇杷就像真的一样!”
既是端阳即景图,自然要画应景的东西。
画上一只浅口豆青花口瓷盘,盘中累累的枇杷果子,几个枇杷散落在一旁,角落一串胖鼓鼓的箬叶粽子。
颜料画具价格昂贵,即使花的是傅四老爷的钱,孙先生也不舍得大肆购置,傅家的画具很少,颜料只有藤黄、曙红、胭脂、花青、赭石几种,大小排笔倒是买了十几支,质地绵韧的宣纸也准备了好几沓。
傅云英用淡曙红画出枇杷果,再用藤黄和少许花青调出的浅绿色点画粽子,浓墨勾画草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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