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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棠辞在震耳欲聋的敲锣声中不情愿地缓缓睁开了厚重的眼皮,在光亮争先恐后地涌进眼中的同时是渐渐被唤醒的阵阵头痛。
不禁蹙眉敲了敲昏昏沉沉的脑袋,试图在脑中摸索回忆造成此刻自己这般形状的罪魁祸首,昨日的点滴片段在穿过粉墙朱瓦踏上人声鼎沸的街巷后又像被人生生撕碎挥洒似的不知藏在了哪个角落,顶着欲裂的头痛强行拨开云雾,却终究只能依稀记得自己步入了会仙楼的门面。
“渔僮,我昨日饮酒了?”
嗅了嗅衣服上沾染的酒味,棠辞看向立在床边手提铜锣的渔僮。
渔僮打着呵欠睡眼惺忪道:“岂止是饮酒,你昨夜不知在哪儿喝得不省人事,要不是柔珂郡主和另一位陌生姑娘送你回来,只怕得躺在大街上昏睡一宿。”
不省人事……柔珂送我回来的?怎么会遇到她,怎么能又遇到她?另一位姑娘……又是谁?
棠辞的手不由自主地紧紧攥住身下的床褥,瞳仁微缩呼吸猛地一滞,低头所见却依然是青绿色的官服,脊背上正绵绵麻麻渗出来的冷汗才将将被逼回去一层。
“柔珂……可曾说了什么?”
渔僮闻言放下铜锣,走到圆桌旁将才沏好的酽茶奉上:“让我今日早些唤你起身,沏茶与你解解酒!”
将黑黢黢的茶水一饮而尽,虽不至于立时起效,苦涩浓郁的味道狠狠压住了折腾叫嚣一夜的胃里翻腾上涌的恶心。
棠辞缓了一会儿,思绪逐渐清晰明朗,又问道:“和她一道来的那位姑娘姓甚名谁,知道么?”
“这我怎能晓得?人家姑娘的闺名自己不说我也不好问啊不是?不过她抱着一把琵琶。”
渔僮腹诽嘀咕间从柜子里翻出一套干净的中衣与官服放在床边,眼睛忽又滴溜溜地一转,笑道,“怎么?你看上那位姑娘了不成?那敢情好!
我昨夜便与她说了,令她常来哩。”
棠辞轻轻看了他一眼:“……胡言乱语,我连她是谁都不记得了。”
模模糊糊有这么个人的印象,可是掩身于云里雾里,连冰山一角都寻不得。
尚未听闻晨鼓声响,应当还早。
棠辞将半截身子缩回衾被里:“我再眯一会儿,你先下去罢。”
阖目倾听动静,待一切归于沉寂后,棠辞解开官服和中衣,内里用来束胸的白布完好无缺,从今晨醒来后一直悬而未落的不安总算随着这一眼而尘埃落定。
走到铜镜前审视打量,果然面色苍白双眼红肿。
昨夜自己也是这般不人不鬼的模样?
棠辞将略显冰凉的双手敷于眼上,稍稍和缓了肿胀挤压眼皮的不适感。
心里一阵后悔不迭的长声喟叹:好端端地喝什么酒?喝就喝了,怎么能喝醉呢?若一个不慎,岂不是将自己置身于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的境地!
还好死不死地让柔珂给撞上了,莫非还是在她面前哭的?常言道酒后吐真言,我该没有借着酒劲儿胡说八道露出马脚罢?怎么长到了这个年纪,还总是在她面前栽跟头呢!
棠辞就这么愁肠九转心有余悸地步入了翰林院。
待走到自己位置的时候,定睛一望,陆禾这厮竟然又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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