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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脏的话,我如今算是信了,就是不知道——你这到底是偷到了没有。”
她话到一半,便见霍仲祺身子一僵,接着,抬起头来瞥过她一眼,乳白的灯光照在他脸上,全然没有血色,他死咬着嘴唇没有说话,探身在花架边捡起了什么,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晨曦渐次映红了二楼的拱窗,汪石卿伸手按熄了台灯,一欠身,麻木的膝盖慢了半拍,他才意识到自己在办公室里坐了一夜。
走廊里传来谈话和走动的声音,秘书笑吟吟地进来放当天的报纸,一见他在,不由吃了一惊:“处座,您昨晚没走啊?”
汪石卿点点头,随口问道:“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秘书笑而不答,把手中的报纸理了理,递到他面前——头版要闻之下,编辑着意加重的一栏,却是一篇结婚启事。
“您看看,总长还说婚礼从俭,璧谢礼赠,亲友若赐贺仪,一应捐予遗属学校。”
那秘书边说边笑,“刚才我们还在外头说,本来总长结婚,轮不到我们凑这个份子,这么一来,大家还都少不得去捐一份儿了……”
他的话,汪石卿一句也没有听见。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参谋部的,深秋的阳光亮烈里带着寒意,照在柏油路上,白花花的一片,刺得人想要流泪。
这么多年,第一次,他竟不知道何去何从。
梅园路还是和从前一样繁华,这宅子是他结婚那年,虞浩霆送给他的贺仪,婚礼之后,沈玉茗就从南园搬了过来。
这些年,时局动荡,他难有闲暇,有时候,半个月也未必回来一次。
此时茫然疲倦之极,整个人都陷进了客厅的沙发,才发觉,原来汪公馆的家私这么舒服。
朦胧中,有人轻盈盈靠近他身边,一缕熟悉温热的茶香绕进了他的鼻翼,“玉茗。”
汪石卿乏力地低语,抬手在身边一抚,却落了个空。
“长官,夫人不在。”
他睁开眼,原来上茶的是个婢女:“夫人呢?”
那婢女低头支吾道:“夫人……夫人出门了。”
汪石卿慢慢从沙发上坐了起来,解开了衬衫的袖扣,端起茶呷了呷:“夫人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
“夫人……”
那婢女指了指茶几上的一个红木盒子,“夫人说她回家去了,您要是回来,让我把这个交给您。”
“回家?”
汪石卿搓了搓自己的脸,蹙着眉打开了那盒子,不由一怔,里头空落落地搁着两份婚书,上面躺着一圈轻薄的素金戒指。
除此之外,没有只言片语。
他看着那戒指和婚书,心上一片迷惘:“她还说什么了?”
婢女摇头:“没有了。”
他摆摆手让婢女退下,静了一静,心里只是茫然。
她回家去了。
她回什么家?她根本就没有家。
她四岁就被人拐了卖到戏班,连自己是哪里人都不知道,她回的什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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