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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夏天,大山的夜里却是有寒气的。
阿薇知道他还是不会和她换地儿的,也不会和她一起睡,那至少不能坏了他的身子。
辰轩见她是说这个,心弦稍稍松开,不想拂她好意,便道:“好。”
阿薇便起身给他找了褥子铺,辰轩则转身到前面多宝阁上取了个物件。
待阿薇将褥子的边角理好,起身见辰轩已走了过来,伸手递给她一个小瓶子。
阿薇迟疑着接过,有些不解。
辰轩道:“祛疤的药膏。”
手艺人的手最重要不过,他在研究技艺时也偶有受伤的时候,虽说男人手上留疤并不是什么大事,但若伤痕累累,难免给人技艺不精的错觉,他便寻了这种珍贵的药膏,这会儿却想着给她更合用了。
“谢了。”
阿薇看着他,羞涩地抿了下唇。
辰轩点了点头,往地铺上坐下。
阿薇知道他要睡了,不再说什么,也吹了灯往床上去。
缩在被窝里,阿薇摸了摸自己虎口,又摸了摸那瓶药膏,心里好似三月的春风拂过,暖洋洋的。
外间,却起了大风,挂在屋檐下的瓷铃铛响得急促而剧烈,过了半晌,风停下,屋顶上响起大雨落下的声音,气温骤然清凉了几分,阿薇把露在被子外的胳膊收了回来。
她忽而想着他睡在地上,今日又喝过不少酒,要是吹风着凉就不好了。
“你把屏风移到铺前吧。”
阿薇隔着幔帐对他道。
外面传来他清冷的声音,“不必。”
“会着凉的。”
阿薇强调。
他仍旧无所谓地道:“不会。”
阿薇捏了捏被角,有些失落地蜷在了被子里。
半晌,她听到外面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她虚开帐幔,依稀看到夜色中他修长的轮廓——他把那屏风移到前面了,不然隔着屏风,她哪儿能看到他的身影呢。
阿薇无声地笑了笑,又缩进了被子里。
这个人还真是别扭呢,总是要做出冷冷的样子,实际也并不是完全不听取意见。
阿薇想着,他性子这般古怪,大抵是七年来生活在流言的阴影下所致。
他从繁华的覃州来到偏远的青釉镇,大抵也是为了避开那些流言吧,只是没想到还是有人把流言传了过来。
新婚那夜他就提到过自己名声不好,委屈了她,他以为她是知道的,他并不是刻意隐瞒。
他这几天对自己冷淡,也不愿与自己同床,也许是害怕自己某天后悔了,害怕了,想给自己留条退路。
好些事上能看出他性子虽冷淡别扭了些,但心肠却是好的。
难怪那老妇说他面冷心热了,还真是如此。
也不知他这些年究竟经历了什么,从前的性子又是怎样,如今这样倒叫人觉得有些心疼了。
阿薇想明白了这些,便觉得心里没有之前的不踏实了,她已经嫁过来了,也从未想过离他而去,如今只盼着自己能得他信任,两个人一起好好过日子。
大雨变得淅淅沥沥,落在屋顶上的声音滴答滴答,像韵律舒缓的曲子,极富助眠效果,阿薇很快甜甜睡去。
辰轩却有些辗转反侧。
只是移了一道屏风而已,他却觉得那女子的气息近了许多。
这七年,他若非尚存一丝对补瓷技艺精研的执念,早就活得如同庙里的和尚般四大皆空了,如今他的心绪却因为一个女子而波动,这是否说明他并不是真的做好了孑然一身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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