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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那碎刃被你吞吃泰半,残余部分威力不足原本三成,如今借他生人阳气徐徐化解,方能为我所用。”
那嗓音叹道:“想当年,刑天起兵与黄帝相抗,被斩首于九荒山下,却猛志不熄,以*为眼,肚脐为口,舞干戚战至气绝,其心其志何等强韧……莫要小看这点碎刃残片,若要依赖平常人化解,委实凶险得很,只怕要害得陆升丢了性命。”
一缕火光在谢瑢眼前缓缓凝成隐约的鹤形,独脚而长颈,通体赤红,好似薄雾般若隐若现,却不过半尺高,小巧得犹若一株珊瑚树。
谢瑢自手边象牙小几摆放的琉璃盒中捏了一点*,往那鹤形上轻轻洒下,那红色灵物的形体便愈发鲜明起来,他依然笑容不变,嗓音冷淡:“丢便丢了罢,到时候再设法取回佩剑,另寻一人化解就是。
一人不成便十人,十人不成便百人。”
那火鹤缓缓仰起头,一双深红得近似黑色的眼眸好似在凝视他,低沉道:“公子,成大事者,固然不拘小节。
然而杀孽若深,终究对你心性不利。”
谢瑢浑不在意,只摆摆手,“既然如此,好生盯着陆升,惟愿他命大,不必多连累旁人。”
那火鹤便只得听命行事,展开双翼,化作一只其貌不扬的灰褐麻雀,扑棱棱飞出了窗户,转眼消失在灰暗天际。
谢瑢这才起身,推开书房内侧一道门,迈入净室。
净室之中别无他物,四面青砖墙与地面打磨得犹若镜面般水滑,砖砌严丝合缝,好似天生就是一整块。
地上有围棋桌,摆着一局残棋,两个青色蒲团分列两侧,其中一个上,正有个枣红道袍的道人盘膝而坐。
那道人蓄了齐胸长的美髯,须发漆黑如墨,双目生光,气神内蕴,却看不出年纪,一时好似个倚斜桥头红袖招的翩翩少年郎,一时又好似历经沧桑胸有丘壑的老者。
他两指间拈着一枚玉石打磨的白棋子,垂目打量棋局,待谢瑢迈步而入时,眼皮也不抬,轻轻落下一子,淡然开口道:“那羽林郎能抵挡刑天碎刃的怨气?这却是个难得的材料,为师正缺这味药炼丹。”
谢瑢在他对面蒲团盘膝坐下,仍是清浅笑道:“能得恩师青眼,是他的造化,弟子这便着手安排,要他神不知鬼不觉消失在建邺城中。”
那道人道:“这却不必了,你取他精血铸剑时,分我些许即可,试了有用,再作计较。”
谢瑢随意扫过棋盘,便取一枚黑子落下,立时将白子的优势化解干净,一面应道:“单凭恩师吩咐。”
那道人又望着棋局,黑子势如破竹,占据半壁江山,微微皱起眉思索,叹道:“如昫,见棋如见人,你将对手斩尽杀绝、不留退路,足见心中怒气过盛,怨恨积深,莫非还在恨着那人?”
谢瑢敛了笑意,却仍是道:“弟子不怨。”
那道人又轻叹一声,“如昫,须知欲求长生者,必欲积善立功,慈心于物,恕己及人,仁逮昆虫;手不伤生,口不劝祸……”
他嗓音和润,徐徐道来时犹若珠玉碰撞,令闻者如聆天籁。
谢瑢却面不改色,只待他说教告一段落,便长施一礼道:“谢恩师教诲,然则输便是输了。”
那道人一愣,将手中黑子扔回棋盒,佯怒道:“我是你师父,竟这般咄咄逼人、不留情面,孽徒!”
谢瑢仍是笑得云淡风轻,“弟子不敢,蒙恩师承让。”
那道人大笑,撑着膝盖豪迈起身,突然又叹道:“如昫,你是天纵奇才,未来成就定然在为师之上。
然而善事难为,恶事易作,心魔不除,有朝一日,必受其累。”
谢瑢亦随之起身,肃容道:“恩师过虑了,弟子持节守心,断不会受邪魔侵扰。”
那道人只充耳不闻,伸了个懒腰,打着呵欠道:“我瞧着那姓陆的小子却是不错。
所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这陆抱阳性情宁和淳厚,多同他交往,正能中和你刚烈戾气。
如昫,姑且保他性命,于你有百利而无一害。”
谢瑢略垂头,行礼道:“弟子领命,恭送恩师。”
他再抬头时,那红袍道人已然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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