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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顾虑主要还是来源于林友贵和杨宝柱,朝夕相处五年,他第一次下井就是他们带的。
可以算他师傅了。
虽然他们金蝉脱壳骗赔偿金确实不地道,但他们终究带过他几年。
煤矿上的工人,尤其是挖煤工,从来没有超过十年工龄的,不,应该说七八年的都很少见,他们俩都干七年多了,即使他们自己不走,季老板也会让他们走人。
因为他们的肺基本已经废了。
先是咳嗽咯痰,满口满口的痰,不出两年就开始胸痛咯血……慢慢的,没几年就要死在家里,静悄悄的死。
村里人都还不知道这是职业病,在二十年后叫“尘肺”
。
但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明白,是煤灰吸太多了。
一开始也有人回矿上闹过,但煤老板钱多势重,想要赔偿?出了我的门就不可能了。
去乡里县上也闹过,人家要医学诊断,病理检验,去医院也检查不出个什么来,讨说法的路怎么都看不到尽头。
慢慢的,闹了没用,大家也就不闹了,就是病了,地里活计还得做啊,耗不起!
就是在二十年后,职业病得到重视的年代,这种病也不是随便一家医院都能诊断的……不管什么时候,弱势群体的维权之路都不是一帆风顺的。
他们的肺废了,家里没有经济收入,他们的儿子还得重复上矿养家,到年限了被撵走,回家咳嗽胸痛,维权遥遥无期,最后悄悄死亡……这样的命运,简直是魔咒。
然后,又是十多年,儿子的肺废了,孙子顶上……矿工虽比种地挣得多,但都是用生命换回来的。
所以当时被杨宝柱一说给儿子留一笔,不用再下矿了,他虽然还没当父亲,却也同情他们,能理解他们。
但,同情终究是同情,季老板也没错。
跟其他煤老板比起来,他从未拖欠过他们一天工资,逢年过节还能多得几块加班费……这不是谁弱谁有理的事。
这社会就是这样,每个人有什么样的能力,就只能在什么样的位置,他们要想不让子子孙孙重复吸煤灰至死的命运,就得让他们走出大山去——“知识改变命运”
这话放任何年代都没错。
“咱们就当给孩子积德了,给他们做榜样,好不好?”
她眼巴巴望着唐丰年,脸上写满了“小心翼翼”
,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千万不能受到一丝一毫的影响。
孩子……是啊,他有孩子了,以后他的孩子要好好读书,要走出大山——“好。”
李曼青大喜,头上那把刀突然就不见了。
“好,我有季老板电话,咱们待会儿就去给他打电话,问问他什么时候有空,我陪你去。”
想到这所房子,又道:“房子咱们跟他商量商量,能不能先租给我们住,当时也才买作八千块,不出三年,我们肯定能买过来的。”
唐丰年挑挑眉,她怎么有老板电话?
李曼青仿佛是知道他心思,笑道:“那天我回乡里接电话,还是他送我们回来的,说是要在连安开个糖厂,我可以去里头上班……当时就问他留了电话。”
对呀,如果孩子小不舍得分开的话,她可以先去糖厂上班,等到他们能上幼儿园了再出去。
她已经做好准备,要当农村留守妇女了。
商量好这事,二人都松了口气,唐丰年先去屋后,见靠院墙处堆了些柴火,怕夏季雨水多淋湿了,就忙把柴抱进厨房去。
厨房里支了两口石头打的水缸,上次大姐夫挑的水快用完了,唐丰年问过哪里有水井,就挑着扁担出门了。
李曼青在屋内听着铁桶“啪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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